萧成煜确实是不用许愿的,沈轻稚听罢也跟着笑:“老爷确实能心想事成。”
萧成煜反而笑着问她:“夫人许了什么愿?”
沈轻稚顿了顿,倒是实话实说:“我不知父母是谁,上无所依,故希望父母来生可平安顺遂,健康幸福,另也求老夫人和老爷与我都身体康健,万事顺心。”
她求了前世的父母,今生的父母,也求了沈彩能来生幸福,她们无缘,却望他们安好。
萧成煜笑道:“你孝心可嘉,佛祖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沈轻稚都能转世重生,佛祖确实关照了她,沈轻稚思及此便同他笑了笑。
两人一路跟着百姓们挨个佛祖观音进香,后来到了财神殿,沈轻稚才发现这里香火更旺,不由笑道:“老爷你看,大家都乐于求财。”
萧成煜便也帮她一起取了香,两人虔诚一拜。
“这世间门的所有事,大多都因贫而起,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大约也不成问题了。”
“倒是可以拜一拜的。”
沈轻稚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也虔诚进香。
待到两人在寺中拜了个遍,也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萧成煜看了看天,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年九福。
年九福注意到,跟在萧成煜身边的赵石头和刘大勇都在往四周人群里张望,便冲萧成煜点了点头。
萧成煜便笑着对沈轻稚道:“这会儿寺中人少了一些,不如去膳堂看一看,吃些茶,歇息一会儿再去后山?”
沈轻稚便柔声道:“好,都听老爷的。”
于是两个人便溜达着去了膳堂。
灵妙寺香火旺,南来北往的香客皆会上山拜佛,故而寺中也有盈余,舍给香客的饭食就很不错。
沈轻稚跟萧成煜虽不吃用,却一一看过,见寺中的菜饽饽都是玉米面的,里面的荠菜馅还加了粉条,倒是也觉得有些饿了。
有小沙弥见两人只看不吃,便对他们笑着说:“施主,这里的素斋是免费的,都可来尝尝。”
萧成煜却摇头道:“一会儿就下山了,回家吃用便是,不过看寺中这伙食着实不错,一日这么多香客,香火钱可够用?”
小沙弥倒没成想他问的是这个,想了想便道:“咱们寺中有自己的香田,里面产出官府都是不收税的,故而除了咱们自己吃用,给香客们供素斋也使得,再说这附近有不少香客家中贫困,却还会来寺中的香田帮忙,主持说不能让香客们虔诚而来,空手而去。”
寺庙的田许多都是香客帮忙种的,既然寺庙的香田无税,到时可以周济穷苦百姓。
沈轻稚感叹道:“难怪灵妙寺香火鼎盛,原还有师父们仁善之故。”
萧成煜也道:“正是如此,百姓们又不瞎,他们眼睛看得明明白白,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大抵是判不错的。”
两个人同这小沙弥又聊了大约两刻,才依依不舍离开了膳堂。
等一行人出了膳堂,沈轻稚便发现赵石头同刘大勇使了个眼色。
沈轻稚便笑着看向萧成煜:“老爷,方才瞧见那么多美食,妾身也觉得有些饿了,不如咱们去后山游览一番,顺便用些点心吧?”
萧成煜便宠溺看向沈轻稚:“好,都听你的。”
于是,两个人便亲亲热热往后山行去。
如同上山时的那位夫人所言,寺庙的后院有一片梅林,此时树叶有些秋日的零落,花朵未开,却已然有几分峥嵘。
但这份峥嵘并非所有香客都喜欢,故而许多香客出来看一眼便转身而去,并未在此处盘桓。
一行人倒是在梅林中赏了好一会儿景,直到赵石头等人脸上都有了焦急的神色,不动声色引着众人往后山假山林行去,萧成煜才稳稳握住沈轻稚的手。
沈轻稚仰起头,冲他淡然一笑,脸上都是出来游玩的盎然兴致。
萧成煜见她当真是一点都不胆怯,不由也浅浅笑了,牵着她的手往后山行去。
后面的一片假山林都是取的附近山上的石料,故而山石崎岖,造型怪异,颇有些怪石嶙峋之感。
一行人在其间门穿梭,走着走着,萧成煜和沈轻稚身边便只剩下年九福和几名校尉。
这些校尉其中便有赵石头和刘大勇。
帝妃二人似无所觉,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直接拐出假山林,往后面的荒林行去。
沈轻稚看着前方茂密的树林,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石道:“老爷,咱们去那里歇歇脚吧。”
萧成煜点头应是,于是一行人又往那行去。
当他们在大石边坐下之后,年九福才道:“咦,跟着的几个小子怎么不见了?咱家的吃食还在他们身上呢。”
年九福这么一说,萧成煜似乎才意识到身边人越来越少,不由皱起眉头,训斥道:“还不快去找。”
可他这话说完,除了年九福要去寻找,其他几名校尉都牢牢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一时间门,林间门只能听到风声。
萧成煜沉下脸来,他训斥道:“怎么?你们想要忤逆不成?”
赵石头和刘大勇等人满脸紧张,都悄悄握住了腰间门的宝刀,紧张地看向四周。
气氛一下子便紧张起来。
萧成煜站起身,他把沈轻稚拦在身后,整个人挡住单薄的贵妃娘娘,然后便冰冷看向前方。
这个满是荒林的后山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百灰衣士兵,他们蒙头覆面,一个一个戒备森严,正持刀看向场中的萧成煜。
萧成煜面色不变,他厉声斥责:“你们是谁的人,从何处来,竟胆大包天,意图谋逆不成?”
萧成煜这般就显得有些色厉内荏,他身边一共就年九福和沈轻稚两人,年九福是个白白胖胖的太监,沈轻稚是个柔弱的宫妃,一会儿闹起来,还要靠萧成煜保护,也不知他强硬在何处。
故而他这么一说,隐藏在逆贼身后的韩成便踱步而出。
他倒也知道萧成煜眼睛尖,蒙面也能认出他,故而就还是穿着那身常服,堂而皇之出现在了皇帝面前。
“陛下,您身边都是我们的人,今日可是插翅难飞了,您若是懂事,想要落个好死,也让这贵妃娘娘少受些罪,你若是不懂事……”
韩成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沈轻稚,声音透着恶意:“你若是不懂事,就别怪臣无情了。”
他话音落下,萧成煜还未回答,就听年九福厉声道:“大胆,韩成,你这是要谋逆?你私自养兵,恐吓皇帝,是大不敬之罪,我看你才要懂事一些,否则到时抄家灭族,你的父母兄弟,妻儿老小到了阎罗地狱都不会放过你。”
年九福骂起人来,当真是犀利得很。
但韩成显然已经决定胜利在望,他站在那,竟仰天大笑起来。
他为官二十几载,却从不被重用,心里早就有了怨气。
而这股怨气,在被人撺掇之后达到了顶峰。
萧成煜寒着脸,就安静看他笑。
等韩成笑够了,他才怨恨地看向萧成煜:“陛下,反正您都要死了,咱们君臣一场,臣就让你死个明白。”
沈轻稚站在萧成煜身后,忍不住又抖了一下,她发现做了坏事的人心都虚,他们一旦觉得胜利在望,就会长篇大论,诉说自己的不易,痛斥自己的可怜,最后给自己留下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让自己的谋逆、背叛和背信弃义都显得有理可寻。
坏人都想给自己披上一件美丽的外衣,不让外人看到他们肮脏的内心。
对面的韩成咒骂起来:“陛下,臣如此文武双全,可先帝不重用臣,让臣熬了二十年,才当上个金吾卫指挥使,这次是多大的官?而你登基后,也并未提拔臣,还让李敢那种矛头小子压过老臣,他能当左都督?笑话!就连东安围场的防卫他都做不好,他能干什么?那几个刺客都是我们派来的,根本没费什么劲,他们就顺利进入围场。”
韩成看着萧成煜:“陛下你看,你重用的都是酒囊饭袋,保护不了你,甚至保护不了自己。”
萧成煜等他说完,突然开口:“那朕现在愿意重用你,你以为如何?你若是觉得奉天大营的左都督不够,朕可以提拔你为振国将军,同舅父官职相同。”
他不说还好,他一提苏长渊,韩成那张苍老的脸便扭曲起来。
“呵呵,陛下,你还是年轻,你以为三言两语,我就会放过你?不可能的,还让我跟苏长渊一个文将同级,他配吗?”
萧成煜便道:“那蒋氏又许诺你了什么呢?”
韩成已经被胜利冲昏头脑,忘了自己根本没有提过蒋家半句,他满脸都是志得意满:“蒋氏的族长答应我,若我能协助郡王登基,那便封我为上柱国将军,统领军国大事,怎么样陛下?”
萧成煜安静道:“蒋家倒是舍得。”
蒋家确实舍得,早在萧成煜被封为太子之后,蒋氏便开始筹谋这一场宫变,这一年多来,他们花了重金,买通了不少禁卫,为的就是今日这一举。
韩成激动地道:“陛下,蒋氏才是世家大族,他们不仅对咱们这些武将客气有礼,还重金酬谢,你不知道吧,金吾卫有千人都被他们收买,这次一起来刺杀陛下的,就是您不曾提拔过的金吾卫精英。”
“等到郡王登基为帝,咱们这些兄弟都能飞黄腾达,成为将军副将。”
韩成越说越兴奋,他身边的士兵们也跟着激动起来。
听到这里,萧成煜似乎放弃了,他捏了捏沈轻稚的手,看都不看身边手握利器的赵石头和刘大勇,只拉着沈轻稚在大石上重新坐下。
沈轻稚低着头,柔弱靠在萧成煜身上,显得弱不禁风。
韩成嫌恶地看了一眼沈轻稚,对萧成煜道:“陛下当真愚钝,赏识李敢那种窝囊废,喜欢这种贫贱的孤女,却不喜蒋家的贵女。”
韩成啧啧称奇:“陛下啊陛下,你有今天,全是因自己识人不清。”
沈轻稚用帕子捂住了脸,似乎已经吓哭了。
萧成煜自己把她搂在怀里,依旧努力维持表面的尊荣,他问韩成:“韩将军,既然你答应给朕和贵妃一个好结果,那朕便也推心置腹,想给你一个好未来。”
“你可知蒋氏在朝中买通了谁?谁又坚决不肯低头?”
萧成煜诚恳地问。
————
韩成对于萧成煜的问题,颇有些显摆的意味,他道:“陛下难道不知?”
萧成煜平静看着他,道:“朕若早知,就不会有今日这般危难,必早做准备,不让此事发生。”
韩成却道:“陛下所言差矣,陛下刚继位不久,还是新君,即便知道这些又能如何?早年平帝、昭帝,不也忍辱负重多年,方待年长之后才除掉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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