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舅舅走了

    苏婉第一次觉得浣溪村离舅舅家太远，小时候因为喜欢坐车，总埋怨外婆家太近，咻的一下就要下车了，现在一路疾驰仍觉得路漫漫没有尽头，大冬天的愣是给她急出一身冷汗。

    终于到了地方，苏婉急得眼圈都红了。

    院子里有不少人正在忙活，但几乎无人说话。陈梅在前厅正红肿着眼睛抱着四岁的外甥劝哄，听到摩托车声响，急忙扶着腰站起来，又费力弯腰抱起外甥迎出去。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苏婉，陈梅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倏地掉了下来，苏婉忙伸手想接过表弟，“兜兜，来，姐姐抱抱。”小胖墩扭过头抱紧姑母的脖子，不理她。

    陈俊文因为身体原因结婚晚，后来要孩子也晚，三十五才有了兜兜这么一个孩子，苏婉那时候都开始准备参加工作了，所以兜兜和苏婉每年也就见那么一两次面，此时再见，小兜兜早就忘了这个表姐。

    陈梅抱紧怀里的小外甥，哽咽着对女儿道：“快进去看看你舅舅吧，你爸去帮你弟弟请假了。”

    苏婉的眼眶更红了，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的猜测被证实，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怎么会这么突然，昨天我给他发信息的时候他还说身体很好，最近都没犯病的……”

    “今天早上发现的，兜兜醒来叫不醒他……”陈梅说着说着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歇了歇，又道，“兜兜一直在哭，隔壁你张婶子听到觉得不对劲过来看才发现……你表弟连门都不会开，你张叔爬墙进来砸了窗户才看到他……”

    陈梅一通话说得断断续续，越说眼泪越汹涌，怀里的兜兜也放声哭了起来。

    ……

    等苏铭成把苏哲接回来的时候，苏婉已经慢慢冷静下来。

    她必须冷静——舅舅走得太突然，接下来还多很多事情要做，兜兜这边也要做好安排。

    在苏婉心里，兜兜以后肯定是要在自己家长大的，但是兜兜外公外婆还在，虽然自从舅妈走了之后那边也不多走动了，但还是要把事情掰扯清楚，该办的手续也要办好。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陈俊文的骨灰盒也取回来安葬好以后，苏婉就带着陈梅和兜兜暂时在这边住了下来，苏哲早被她打发回去上课了，苏铭成昨天也回浣溪村了，虽说他的手还不太方便，但是家里还有鸡鸭之类的得有人看着，不能老是麻烦邻里。

    陈梅累了这么些天，腰病看起来更严重了，连直都直不起来，整个人趴在沙发上让苏婉给她捶背，虽然没什么用，但聊胜于无。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问苏婉：“这还有快两个月才过年呢，今年放假这么早？”

    苏婉此时的心思放在陈梅腰上，语气担忧：“妈，过几天我带你去省城的医院看看吧，我看您这腰比电话里说的严重多了。”

    陈梅想起上次她上周在电话里跟苏婉说腰痛，去镇上医院检查说是腰间盘突出，当时苏婉在电话里就急得不行。

    这次不打一声招呼就突然回来，陈梅知道苏婉这是太担心自己自己了，心中一片熨贴，不由道：“我没事，就是前一阵秋收累到，这几天也没闲下来，过一阵就好了，你别担心，”

    这几天陈梅心里难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父母走后娘家就剩弟弟一家，现在连弟弟也走了，留下一个小外甥，娘家在她心里一下就成了幻影。

    想到女儿这几天忙进忙去没个停歇的样子，不由道：“这次回来能呆多久啊？啥时候回去上班？这次回来我看你都瘦了，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妈，这事不急。”苏婉说着停下动作，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陈梅面前，道：“我看您这腰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您还说要好好照顾兜兜呢，我看您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我没事，歇几天就缓过来了，而且家里还有药酒呢，我就是这次没带过来。”陈梅扶着腰慢慢坐了起来，苏婉忙上前搭把手，陈梅冲她摆摆手，道：“再说这工作怎么能不急呢，请假久了人领导该对你有意见了。”

    苏婉瞧着陈梅的神色，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事实上，她已经决定要留在家里了，这两天已经计划着找个时间带陈梅去省城大医院检查一下腰看要怎么治，顺便把那边的租的房子给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