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地方,哪儿有大夫……就算有,也没一个肯上门的啊……”
姜芥背起顾明珏往外走,“我带他出去找大夫。”
“小郎君!”
裴娘见她背起顾明珏,回屋匆匆抓过一袋银两也跟了上去。
京城里天寒地冻,大雪连天。
裴娘搀扶着姜芥,一脚一个雪坑,“小郎君,你慢些……”
“没事儿。”姜芥喘了口气,问道:“近日都好好的,哥哥怎么会突然犯病?”
“唉……”
裴娘低着头叹了口气,一缕绵长的白雾飘散在风雪里,“今日……今日是安珑小姐的忌日……”
沈安珑……她的嫂嫂!
姜芥双目微滞,“是我忘了,我早该回来看着他的。”
“这不怪你……”裴娘摇头。
沈安珑惨死是顾明珏日日夜夜的梦魇,他因此得了失心疯,再没有一刻清醒过。
平日还好,可是每年只要一到了沈安珑的忌日,顾明珏便会突发癔症,癫狂不已,看了多少大夫都没用……
看着最爱的人被奸污至死,是个人都会疯掉。
姜芥不怪他,她只恨那些丧尽天良的官兵!恨那个篡夺兄位的贼子!怪这个黑心无良的世道!
“小郎君,慢些吧……”
裴娘只能如此劝道。
到了租住的屋子后,姜芥便将顾明珏交给裴娘,自己出去找京城的大夫。
一连找了几个,不是住的太偏就是不肯上门。
好不容易容易一个大夫愿意跟她去了,进屋给顾明珏瞧过病后,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办法,“小郎君还是另寻高明吧,这样的癔症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怎么会……大夫您再瞧瞧。”
姜芥抓住他的手哀求,她不能让顾明珏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没了。
大夫见她家徒四壁,孤儿寡母的实在可怜,便好心道:“这样的癔症老夫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过……城南倒是有一个姓孙的大夫,或许他还能救一救你哥哥。”
姜芥千恩万谢地谢过他,又去城西请那位孙大夫了。
“孙大夫不在。”
医馆的小药童只肯将门打开一条缝,脸颊挤在缝隙里道:“师父他老人家一早去了刘太尉家看病,还没回呢。”
说罢关了门,留下姜芥站在风雪呼啸的长街上。
她呼出一口热气,只好赶去刘太尉府上,在门口等着。
却是等到半夜也没着半个人出来。
姜芥只好买了些热食回去,刚一进屋便见裴娘坐在床边上哭,“小郎君,你快来瞧瞧……明珏他没动静了,反而起了热症。”
“我去煎药……”
姜芥心急如焚,没有大夫也无可奈何。
屋漏偏逢连夜雨,接下来几天姜芥依然没能等到那位孙大夫,听说是出远门给人看诊去了。
顾明珏的病情时好时坏,姜芥不分昼夜地照顾,也没怎么见好。
她一面给他退烧,一面拿起了挂在脖子上的双鱼玉佩擦了擦——那是沈安珑留给顾明珏唯一的遗物。
自从失了心智后,就是这块双鱼玉佩一直安抚着顾明珏,让他觉得沈安珑还活着。
那年沈安珑还未嫁入顾家,却早早便与顾明珏交换过定亲信物了,虽说是父母媒妁之言,但二人却是情投意合。
等到沈安珑嫁进来后,顾明珏也没有一日不是和她腻在一处的。
就连她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都要靠边站。
也许这样美满得的姻缘遭人嫉妒,噩运随之汹涌而来,爹爹跳下城楼以殉先帝的第二日,南齐新帝便派遣了一支军队屠杀顾家。
那些得了必杀令的士兵毫无人性,肆意虐杀顾府上下的奴仆,纵火抢劫。
见顾府如此风雨飘摇,沈安珑的父母不得不前来接走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