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褚皮若隐若现的清香味…
纸间百味之中,袅袅一缕烟。
瞿夫人端了杯茶,还没喝,嘴里却满是苦味,叹了口长气,看向下首惴惴不安的儿媳。
“秋娘,老三是个混账羔子,生老大、老二时陈家还在泾县讨生活,等咱们陈家有了自己作坊,雇佣了二十来个伙计才要的老三…他又是遗腹子,当家的走得走,对他,我确有放纵、溺爱、宽宥三大罪过。”
老伙计兼瞿夫人远方表妹瞿二娘的给三太太孙氏奉了四色糕点。
瞿夫人招呼孙氏,“大中午把你叫过来,没吃饭吧?吃两口糕点垫垫胃。”
孙氏埋着头,没吭声。
瞿二娘有点不高兴,婆母都用上“罪过”这种重话了,做媳妇的少说也得劝慰两句吧?
“砰——”
瞿二娘放糕点盘子动作不自觉地大了。
孙氏抬了抬头,唇角紧抿,正欲开口,却见瞿老夫人疲惫地撑起额角,冲她摆摆手。
“阿二,你莫冲秋娘摆脸色。老三行事荒唐,本就是陈家对不起她,她心里难过也正常——老三现被我绑在马厩,趁他还没来,你我婆媳二人当面锣、对面鼓地说一说,往后的事到底该怎么办?”
“你若实在不想和他过了,我做主给你们写封和离书,城东的桑皮纸作坊和旁边的小院给你,你和老三的三子一女全都留在陈家,你看,可是不可?”
孙氏如同遭了一闷棒!
她忍了快十年了!
贺氏好不容易死了!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她凭什么这个时候和离!
“媳妇与三爷结发二十余,最大的儿子年过双十,媳妇...媳妇此时和离...旁人旁人...”孙氏眼眶大红,“谁家爷们儿没几个喜欢的丫头小娘?媳妇也不是容不得人的,这么多年也都这么过了...”
瞿老夫人点点头,话锋一转,语气带了点凌厉,“你既不是恨老三入骨,又何必撺掇他扛着贺氏的棺椁去老大的灵堂闹事!?”
孙氏猛地一滞,“娘——”
瞿老夫人手一摆,一语封喉,“送贺氏出殡的人有你乳娘的干儿子吧?”
孙氏辩解的话堵在了喉头。
“老三脑子蠢又幼稚,他那个狗脑子,单凭他自己能做成事?什么时辰出殡?怎么恰好掐在前院吊唁人最多的时候?怎么从二门顺利出来绕到前院?他自己能安排妥当?”
瞿老夫人有些提不上来气,“他这个蠢材先被贺氏把弄,贺氏眼皮子浅,只要些金银珠宝,倒也便宜。你却撺掇着他丢脸,老大丢脸,陈家丢脸...”
孙氏一眨眼,两行泪砸下来,跟着泪落下的,还有跪到青砖地上的膝盖。
“娘!媳妇只是一口气咽不下来!您知道他给贺氏的牌位上写的什么吗?‘吾妻’,写的‘吾妻’啊!”
孙氏哇的一声哭出来,“贺氏不可恨,坏了规矩的是三爷!媳妇只是想叫他出出丑!叫宣州城的人都知道媳妇平日过得有多苦!”
这两口子也是一对卧龙凤雏。
一个脑子蠢,一个心眼坏。
是人都知道家丑不外扬,这婆娘却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家长里短那些鸡毛蒜皮。
先暂时分开吧。
瞿老夫人捏了捏鼻梁杆,“我预备将老三发回泾县作管事,他刚在宣州出了那么大丑,避避风头罢!”
孙氏张了张口,肩头一歪,顺势低头擦了擦眼角。
“贺氏的女儿,你预计怎么办?”瞿老夫人沉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