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藏书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在干什么呀？”

    幽森森的突然来一句，吓得婉儿书差点摔在地上，她现在着实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她条件反射般得把书藏进宽大的衣服里，刚想支支吾吾地辩解，发现是个小小的人影子，她跳下铺，定睛一看眼前的人，“青儿，你吓死我了。”

    白天一直在干活，晚上才有时间，站在铺上借着人高的窗户投下来的半点月光。婉儿这种第一次干重活脏活的，手上已经磨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现在连书都有点端不稳，她颤颤巍巍的把手里的书页整理好。

    “给我看看嘛——六……六稻？”

    “六韬。”婉儿比了个手势，让她小声一点。

    “好厉害！以后婉儿去当宰相!我还没听过女孩子站在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呢!”

    “你哪儿学的这些……赶快回去睡觉!”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看你手上全都磨破了。”青儿把自己的手伸出来，在婉儿的眼前摇一摇，“喏，多干几天就磨出茧来了，就不会再疼了～”

    看着青儿手上的疤还没好，又裂开了，小小年纪的手，比得上原来府上干了一辈子的老婆子的手了。这一道道伤痕和青儿脸上洋溢着的笑，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你们两个小屁孩赶快睡觉！一看就是白天没有好好干活，晚上还这么精神！”床上的女人不耐烦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郑姑姑！”青儿推着婉儿，低声对她说，“明天再看啦，先睡觉吧。”

    ……

    青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好羡慕婉儿，因为婉儿亲眼看见过人们口中的“不夜城”，看过大江，看过小溪……她也想像婉儿一样饱览诗书。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弱弱的有起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在梦里婉儿嘴上还念叨着歌赋。

    青儿帮婉儿盖好被子，侧过身，叹了口气，逼着自己赶快入睡，否则明天就没有力气干活了。

    ……

    婉儿干起活来也是一天比一天熟练，干活的时候她也能有意无意地看见母亲的身影，只要每天看得到，就觉得心安。

    她和青儿正蹲在池子旁洗衣服，突然背后一个沾满水的大手拍在婉儿的身上，“你，过来一下。”婉儿的衣服后面瞬间多了一个大手印。

    “李姑姑什么事？”婉儿笑着说。

    这个被称作“李姑姑”的女人，一脸坏笑，拿出一本书，在婉儿面前摇了摇，“这书——”

    “请你还给我。”婉儿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一本书倒是不值多少钱，只不过嘛——若是被那公公知道了你每天偷懒就为了看到这书，又该怎么罚你呢？”

    “您想要什么？”婉儿脸上继续挂着微笑。

    “你这小家伙，倒是识相。”李姑姑满意的点点头，“这工钱……虽然每月你也就值个几个铜板，倒也可以拿来孝敬孝敬我这个老人家。”

    “好。”婉儿正想伸手去拿书，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你凭什么偷别人的东西！要是被公公知道，你也不好受！”

    “你!”李姑姑气急败坏的直跺脚，“那我们就试试看！”

    婉儿有点着急了，她们是小孩子，自然辩不过在深宫里呆了几十年的大人，青儿不应该管这个闲事的。

    一个温柔的女声传了过来，“李姑姑，把我的工钱也加上，把书就还给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吧。”

    姑姑轻蔑的挑挑眉，“这又来了一个算是明事理的！”

    “母……”

    “嘘。”婉儿刚想开口，女人便摇摇头，“这一点先垫着，希望姑姑不要告诉其他人了。”然后从姑姑的手里把书交换回来，然后道了声谢，转身就带两个孩子离开。

    她们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厚厚的宫墙，正好能挡住她们的身影。“记住，能用几枚铜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再劳神伤神了，不要为了一时痛快，抢风头。”

    “但是……!”青儿刚想说什么，但看见女人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便把话咽了回去，乖乖的低下了头。

    “嗯，好了，把书收好，不要再被人看见了。”女人转身离开，留下了两个小家伙在原地抱着书。

    ……

    “我最近听了个奇事。”

    “哦？”

    “在那掖庭之内，有个小女孩藏书看，很有意思。”

    “哦？小的明天替公子去看一看？

    “这倒不必，有时间还真想见识见识。听说是林家的大小姐。”

    “嚇，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还真是可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