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问,夜九尽量配合她的话头。
吃完以后,夜九让两个女兵送虹佑沐浴歇息去了,自己则留下来,跟月映华对峙。
“三公子这样盯着我,有何指教?”他问。
月映华盯着他:“你这个人,这一生到底忠过谁?西凉?大顺?虹佑?红妆?”
夜九笑了:“我只忠于我自己,这样的答案,你可满意?”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问这样的问题了。
为什么别人对这样的问题感兴趣呢?
月映华道:“你这样对虹佑,你就不觉得愧疚吗?”
夜九道:“你希望我愧疚?希望我后悔?希望我改正?你是太子,也是军人,你杀过多少人,你心里有数,你可曾对他们感到愧疚?你可曾后悔?你可想过要改正自己?”
月映华道:“这桩是这桩,那桩是那桩,不可相提并论。”
“不可相提并论?”夜九轻笑,“其实,一切并没有不同。只是,你在乎一个人,便觉得一切对她不好、不利的事情都不可原谅,你不在乎别人,便觉得一切皆是无奈之举,轻描淡写便过了。你觉得我跟你不同?”
月映华半晌才道:“虹佑只是个弱女子。”
夜九轻笑:“哦,那你想如何惩罚我?”
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做了便是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要假惺惺地忏悔落泪,博个好名声么?
没有意义。
月映华咬牙:“如果不是她阻止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杀了我?”夜九大笑,“三公子聪明如此,怎么这会儿也矫情起来了?你不杀我,月苍枭不杀我,难怪是因为她喜欢我的缘故?我若是对你们没有好处,你们会留着我?”
他最终能在天都立足,并不是因为虹佑喜欢他,而是他对西凉的利益有好处。
谁会不知道这一点呢?
月映华脸色冰冷:“那你要如何安顿对待虹佑?”
夜九道:“我是将死之人,无法为活着的人做什么,而且我是大顺统帅,你们是西凉皇族,我与你们,此生再无交集,你带虹佑回去,让她另觅良缘吧。”
月映华道:“你连娶她,让她开心地活过最后的时光,都不行么?”
夜九道:“你觉得让我与她活得这么可怜,很有意思么?”
出于可怜而去爱一个人,或者接受一个人的爱,真是再可怜不过的事情了。
他是皇族,她也是皇族,总该有与生俱来的骄傲。
可以骄傲地死,却不可以可怜地活。
月映华半晌才道:“她打出生起就身染怪病,大夫断定她活不过二十二岁,现在,她已经二十四岁,没有多少时间了。”
若非如此,他也好,父皇也好,其他皇子公主也罢,怎么会全力满足她的愿望?
没有人敢告诉她这个真相,但她多多少少都感觉到了吧?
因此,她平静地活着,平静地接受现实,对人生没有所求,但是,一旦她有了心愿,就不会想放过。
注定短暂的人生,谁会想留下遗憾?
他们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明知她想要的不过是镜花水月,却还是不忍阻止她。
夜九知道虹佑身体不好,但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听到了,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生老病死,人生常事,有什么可惊讶的呢?
他沉默半晌,才道:“所以,你希望我出于可怜她而假装爱她?”
月映华紧抿的双唇有些泛白,双手捏得死紧:“你不就曾经装过吗,现在再继续装,又有何不可?”
夜九道:“那时的我,可怜,那时的她,也可怜,但现在,我与她都是将死之人,何必还要再可怜一次?”
月映华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他们都不是矫情之人,杀了就杀了,灭了就灭了,做了就做了,只会往前看,绝对不会有凡俗之人那种患得患失、优柔寡断的情绪,更不会自我否定。
皇家之人,但凡有些本事和野心的,哪个不是如此?
他也是要成帝的男人,还拥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与夜九是一样的人。
就像现在,他带妹妹过来见情人,确是真心,但同时,他也想着有没有可能与北拓大军里应外合,帮助北拓破了北涯关。
他坚信,刚刚经历内战的大顺绝对无法同时与北拓、西凉作战,夜挽君和固兰关挡不住西凉的军队,如果北涯关也被破了,大顺必定灭亡,那么,西凉至少可以和北拓瓜分大顺江山。
大顺疆域,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乃是天下财富和文史的汇集之地,哪个帝王不觊觎?
和他的父亲一样,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将大顺江山占为己有,成就自己的千古第一帝!
夜九和他是一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