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些,雨竹和程铮出去逛超市,她想吃薯片,便下意识地问程铮:“爸,我想吃这个。”
程铮笑着说:“想吃就拿啊,怎么这么没主见?”
其实程铮不过开了个玩笑,可在雨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伤痕,是啊,我怎么这么没主见?
想到这儿,雨竹有些崩溃,她只感到内心翻江倒海,又像针在扎,看不到伤口,却真实地疼痛着。
还有件事,她本来准备烂在心里的,后来发现事情长时间埋在心底不说,腐烂了,变质了,细菌啃噬着她的心。
她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这件事,初三那年的冬天,很冷。雨竹和同桌正准备回家,路过了初中部的女生厕所。
一群人围着一个人,气氛很不对劲。
被围住的女孩胖胖的、黑黑的,个子不高,她抵在凉的、脏的厕所瓷砖上,望着眼前的众人。
她的头上粘着湿的团状纸巾,刘海耷拉着,校服也湿了。
那是雨竹班上的同学,初二二班的陈素璐。围着她的一群人中,雨竹只认得中间的那个女孩:苏仪。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高声说着什么,苏仪扬起胳膊落在了素璐的脸上,留下隐隐的红色的印记。
陈素璐不敢哭,在刺耳的威胁声和嘲笑声里,她还是笑着,比哭还难看。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雨竹怔住了。
“看什么看,走啊。”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姑娘指着雨竹二人,眼神里带着刀一样的狠利。
本就有些胆小怕事的雨竹动了动脚跟,犹豫着要离开,但离开之前,她还是小声地说:“苏仪,散了吧,闹的太过分了,我就得叫老师过来了。”
说完,她便在那群人的怒目圆睁中离开了。
就是这次,像是把雨竹钉在了耻辱柱上,她觉得自己像一只畏光的鼠妇,被永远地、赤裸裸地晒在强光之下,火辣辣的,时刻提醒自己的无能、胆怯。
那帮人后来不知对陈素璐做了些什么,她没有说,只是比往常更沉默。
如果能再来一次……我希望……能对她们破口大骂,雨竹想。
或许没有人的成长能够一帆风顺,看那些吃不饱、穿不暖,为了生活而苦苦挣扎的人,自己已经非常幸福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只是那些沉重的枷锁,架在肩膀上,真是使人艰于呼吸……
现实生活的危险就是这样的无孔不入,保持一颗心灵的完整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而戳伤一颗心,让它千疮百孔,却是毫不费力。
雨竹的思维已然奔逸,她从一件事联想到另一件事,尽管它们相互之间毫无联系。
我好累,我明明好累,可我却要反过来安慰他们,告诉他们我没事,最难过的不是我生病,而是我生病了带来的一系列情绪,像原子弹爆炸,链条式的、指数式的散发开去,我不想变成这样,我的生活,我不想变得如此糟糕……
算了,不去想了,懒得去想,明天来了,那便明天来了再说吧。雨竹在心里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