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昨晚跟栾炎对过几次，他念台词时一定已经了解了今天会发生的一切，温度，湿度，怀中乔乔的重量。

    他在镜头看起来一点也不冷，仿佛现在就是盛夏，燥热的气温，温暖的河水。

    “咔！”

    这是最后一条，导演说过。

    呼一下，所有人都上去拉河里的主演，乔乔被呛了水，一脸难受，栾炎的嘴唇发紫，却让人先把乔乔拉起来。

    白小薇个子小，被挤在剧组壮汉的后面，着急的捧着她家大大的羽绒服。

    乔乔被冻坏了，上岸时腿脚没力气，又滑入水中，栾炎在后面托了一把，也被撞进了水里。

    白小薇干脆蹲在岸边凹凹凸凸的石头上，在众人的腿缝中看见了她家大大。

    她家大大非常不痛快的寒着脸，眼看已经到了极限。

    白小薇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呼呼冲过去，往栾炎头上盖浴巾，这样可以让他少吹点风。

    等栾炎终于上来了，一句话没有，直径往保姆车上走。

    白小薇点头哈腰的跟在后面，对剧组里的壮汉们表示感谢，细细的手臂整个从后面环住栾炎，把他滑稽的裹在羽绒服里，亦步亦趋。

    车上的暖气很强，栾炎把湿了的羽绒服甩掉，低着头等着缓过那个劲儿。

    胸口疼的快要炸掉了，他无法对任何人有好脸色。

    一双白白的小手捧着保温壶蹲在他跟前，壶里冒着白烟，有一丝甜味。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担心很着急，她在那边嘀嘀咕咕着：“要不要看医生啊？是不是哪里冻坏了啊？喝点红枣茶好不好？你别不说话啊我害怕。”

    栾炎慢慢抬起头，看见笨重眼镜后面一双干净的眼睛。

    司机老何也从后视镜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交汇一秒，彼此都在回忆。

    栾炎之前的那八个助理啊，有谁这般着急体贴呢？

    他拍过不少落水戏，冬天的，夏天的，却每一次，那些人都不敢靠近脾气不好的他，留他一人在车上发脾气，自己躲在外面给颜青打电话，说他难伺候。

    小薇看栾炎恹恹的，不打算劝了，微微抬起身给他拢了拢另外一件羽绒服，捏着个小电吹风给他吹头发。

    她不觉得栾炎难伺候，相反，他现在很想发脾气，骂编辑骂导演骂所有不用在冬天下水的人，可他一直忍着，他不是随便乱发脾气的人，他很专业。

    越了解，就越会陷在他的魅力里。

    栾炎接过那罐红枣茶，似乎是累到没力气说话：“别吹了，水很脏。”

    白小薇偷偷搓了搓手指，上面粘着细沙。

    “恩。”她不吹了，用一条毛巾把他的头发全部包住后，捧着一堆东西下车。

    她先去找导演，用一次性纸杯给导演倒红枣茶，问导演下面的安排。

    然后给剧组壮汉都送上暖身的茶水，谢谢他们没有让他们家大大多挨冻一秒。

    绕一圈回去，见乔乔的助理也捧着个什么站在车前。

    小薇赶紧跑过去，车门没开，栾炎连脸都没露，小薇笑着接过东西，解释说：“大神累了，睡着了。”

    小助理指着保温盒说是鸡汤，乔乔孝敬前辈的。

    还没开盖子就闻见了浓浓的鸡汤味道，小薇愉快的道谢，爬上车献宝般递给闭着眼假寐的栾炎。

    她认为大大是很喜欢喝鸡汤的，可实际上她家大大不是谁的鸡汤都爱喝的。

    栾炎眼眶泛红，一脸难受，揉着鼻子打不出喷嚏，推开那个保温盒，只喝红枣茶。

    小薇说：“可以先回家了，下午拍别人的戏份。”

    栾炎点点头表示知道，就躺了回去。

    到家时他身上都有点烫了，白小薇赶紧放了热水让他进去泡，然后下楼拿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退烧药和体温计。

    等栾炎撑着发烫的身子出来时，白小薇踮起脚尖往他嘴里塞了一根体温计，然后把冰冰贴贴在他脑门上。

    她见不得这样的栾炎大大，情愿被他骂几句也好过现在他无精打采的样子。

    小姑娘特别软的问大神：“晚上想吃点什么？”

    生病的人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半晌没回答，白小薇特别理解，也不问了，蹬蹬蹬下楼去做饭。

    栾炎闭上眼，从脑海深处浮起一层薄薄的记忆，那是一片河，很深，车子落下去很快便被整个吞噬。

    他在最后一刻被人从车窗里推出去，然后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