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帅死后,她守寡多年,性情越来越古怪,脑子越来越僵化,在换子这件事上,杨妃虽然不厚道,但安排下足够的后手,可惜,都被杨门太君自毁长城,她甚至自作聪明的在杨家平反时,没有让换子的事情大白天下。
杨门太君愚蠢透顶,她把旁人都当作了傻瓜看待。
在杨家平反时,正是百姓最怀念杨帅,感激杨帅的时候,皇上就算再痛恨杨帅,该做的姿态也要做出来,换子的事情很容易得到皇上的谅解,起码不会有人用混淆嫡庶血统来非议杨妃的所作所为。
可她偏偏不说,以为赵铎溢会得到更好的照顾,岂不知秦王妃是好糊弄的?
至于一向很有名望的秦王妃……内宅一女子,眼界不够。
还有秦王太妃,她比上面的女子还不如,一心想着享乐,从来都是怕麻烦的主儿。
寻常时还能玩玩平衡,关键时候,她会躲起来,把麻烦危险的事情都推给旁人。
燕亲王道:“你想要的东西,以你现在的实力远远达不到。”
“王爷您今日叫我就是说这些?”赵铎泽也晓得自己的劣势,不过他才二十岁,起码还有两个二十年可过,他并不沮丧,扬起下颚道:“我到王爷的岁数,绝不会如同王爷您。”
“你嘲笑我?”燕亲王怒道:“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鱼死网破而已,王爷,您做了这番大事,只怕是不想再活了罢。”赵铎泽朗声道:“我以为做了大事还能活得更好,才是最可取的,我是不是让您失望,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赵铎泽拱手道:“我来见您,只是因为我同情王爷丧子之痛。”
把账本放回书桌上,赵铎泽转身向外走,“今日的事情,我不会同任何人说,还请王爷小心为上,民心虽然不一定能决定谁掌天下,但能坐稳天下的人绝不会没有民心。这也是皇上最后会为杨帅翻案的原因所在,王爷,告辞啦。”
燕亲王以为他自己是谁?赵铎泽稀罕他是不是失望?
虽然燕亲王看起来有两把刷子,可燕亲王同他自己有关系么?
燕亲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阿泽,本王连你都算计了。”
如果不是算计赵铎泽,燕亲王不会让人把他叫来,本来燕亲王想压一压赵铎泽的,让他对自己心存敬畏,让他听自己的安排,燕亲王忘记了一点,经历过换子之痛的赵铎泽不会再让任何人摆布自己的命运。
他不会听任何的人建议。
起码他不会认同燕亲王的‘建议’和‘命令’
“咳咳咳,咳咳咳咳。”
燕亲王的手抓着胸前,胸口很闷且刺痛,每咳嗽一声都像是撕扯着肺叶一般,帕子挡住了嘴唇,燕亲王感觉帕子一热,拿开一看,雪白的帕子中间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咳出了血,他胸口反倒轻松了不少。
“活不了多久了,父皇,儿臣只怕会先帮您去探探阴间路……”
燕亲王沙哑的说道:“别急,别急,乖儿子再给为父几日功夫,等拽下太子……为父会下去陪你们的。”
如同他同赵铎泽说过的,不拽着太子一起死,他不甘心!
不让皇帝诛杀皇子,他更不甘心。
左右他都是要死的人了,多拽几个陪葬,他的死才有价值,他才可以给惨死的儿子们一个交代。
燕亲王把压在书桌下最后的折子拿出来,摊开来仔细的看了几眼,上面写着过继子嗣延续后代香火……他看好的人,对他无心,“人家看不上燕亲王的爵位。”
谁来捅破换子的秘密?
为什么不能是赵铎泽?
只要他当庭把秘密一说且主动放弃世子的位置,名声,地位,好处全到手了。
燕亲王揉了揉额头,把这份折子扔进火盆里,啪得一声点燃火折子,并把火折子扔进火盆中,写满了字迹的奏折顷刻间燃烧起来,窜起的火苗映红了燕亲王的脸庞。
“本王倒是想看看,你将来要走得路。”
折子化为了灰烬,燕亲王的身体向靠去,蜷缩着身躯,书房里慢慢的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习惯孤独的燕亲王早已经习惯了。
今日他说了很多的话,嗓子微微刺痛,他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杨家,听说了秦王府门前热闹的杨门太君嘴角露出笑容,眸子闪烁着嘲弄,敢算计杨家的外孙,我让你知道知道厉害,这次是脏病,下一次的病情会让秦王妃更抬不起头。
不管这次秦王府怎么处置,秦王妃会治病的事情一准传遍京城,升斗小民请不动秦王妃,别人呢?其他同秦王交情莫逆的贵胄呢?
谁都怕死的,谁都想争取一线生机。
杨门太君相信秦王妃会越来越忙,越来越难以推却旁人的邀请。
“太君,太君。”
忠伯跑了进来,大惊失色的说道:“在秦王府门前闹事的人都被世子妃命人送去了京兆府尹。”
“哦?”杨门太君不慌不忙的问道:“就没有人喊冤而死?秦王是不是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世子妃让人捎了一句话过来。”
“什么话?说来听听。”
“就是您方才说得那句,别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会有报应的。”
“混账!下贱秧子!”
杨门太君砸了茶盏,“谁给她的胆子?她仗了谁的势?以为凭着赵铎泽那个贱婢养的庶孽就敢同我作对?别以为她爹还能再胡闹下去,夫君的英灵由不得他们玷污。”
“世子妃以污蔑太子的罪名把闹事的人送去了京兆府尹衙门,老奴听说……听说京兆府尹很快会定案,毕竟涉及到太子殿下,想来宫里也很快会有旨意下达的。”
“……”
杨门太君脸色一变,“太子殿下?怎么会涉及了太子殿下?”
“您忘了,秦王妃就是给太子殿下治病的。”忠伯无限忠诚于杨家,对杨门太君言听计从。
开始杨门太君定下泼脏水的计策时,忠伯略觉得不妥,但在杨家厮磨了太久,年岁也大了,脑筋转悠得慢,有些事想得不深,只觉得该给秦王妃一个教训,他一直没想到姜璐瑶会把这件事扣到太子殿下身上去。
她怎么敢想祸水东引?
她怎么敢打着太子殿下的名头?
杨门太君脸色灰白,“死了得人也是白死了?”
“有太子殿下在前,又有很多百姓为秦王世子妃作证,自尽的人……不仅白死了,听说还要诛连三族。太君您得想想办法,虽然咱们买通了一些人,可万一走漏了口风……”
“不会,杨家的忠烈贤名在外,谁敢来寻杨家的不是?万一有人污蔑杨家,我自然会捧着老爷的灵位上金殿喊冤,没有谁敢轻易的侮辱我们这群未亡人。”
太君为杨帅守寡多年,早就名声在外,她一旦喊起冤屈,也够皇上头疼的。
她不相信京兆府尹敢找上杨家,不过她也知道,以后这等手段不能再用。
“没想到那个孽种竟然娶了一个厉害的妻子……”杨门太君眼里闪过激愤之色,“我小看了姜氏。”
在一旁默默站立的大舅母低垂下脑袋,如果当初按照小姑子的想法在杨家平反后让他们两个各归各位,是不是赵铎溢就可以名正严顺的孝顺她们?和她们亲近?
赵铎溢也就有资格娶永宁侯世子的爱女。
大舅母始终认为姜氏非一般的寻常妇人可比。
在太妃盛怒之下,她不敢多言,秦王妃给赵铎溢寻的妻子,也是庶女……小姑子和公公知晓溢儿将要迎娶兴荣侯家的庶女指不定会怎么伤心呢。
此时,她们杨家没有立场为赵铎溢做主。
“婆母,不如趁此机会把换子的真相说出来吧。”
大舅母突然跪在太君面前,“这事越隐瞒下去,越不好开口。”
“不行,溢儿还没立下功劳,万一皇上……皇上动怒,谁能承得起?”
“我晓得您的心思,溢儿一直在王府读书,他哪有机会立下功劳?婆母,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旦阿泽功成名就,纵使揭穿真相,皇上依然会重用功臣,您别别忘了阿泽是秦王的骨血。”
虽然赵铎泽是庶出,但他是秦王的儿子,老秦王的孙子,也是皇上的侄孙子。
这样的身份纵使是庶子依然可以打下一片基业,况且阿泽最近很争气。
“下贱秧子的庶孽……他风光不了多久的。”太君握紧了拳头,“老天爷不会不开眼,让他一直得意。”
“当当当,当当当。”
府门方向传来沉重的砸门声,随后伴随着一道喊声,“开门,杨门太君,开门,在下是京兆府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