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纸里终归包不住火,来年开春的时候,杜哲在呛咳中咳出血来,他盯着巾帕当中那猩红的一点,嘴角微微一翘,苍白着一张脸,深吸一口气,想要冲着慌忙跑过来的曹雪芹笑一笑,却愣是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雪芹,我……”杜哲眼睛忽然酸涩起来,温热的液体涌出来,“雪芹,是我对不住你……我、我对不住你……”
“……东流,”曹雪芹走过去,密匝匝的吻落在杜哲的脸上,“别哭,求你,别哭。东流,你会好的,我们约好了的,大夫很快就到了。就算你不会好了,我也陪着你。生生死死,我们都在一起。”
“不,雪芹你听我说,”杜哲捧着曹雪芹的脸轻声道,“我有要紧的事儿要对你说!”
可是,杜哲的话才说出口,他就眼前一黑晕了下去。
再醒来时,杜哲发现他躺在床上,有个大夫在给他诊脉、开方子,然后丁荣他们进来忙活伺候了一阵。待到众人都退下、只留他同曹雪芹两人的时候,他才颤抖着捉了曹雪芹的手,轻声道,“霑哥儿,我不知道这话说出来你信不信,可是我……总归是要说的。”
“什么……话?”
“我……并不是曲别意,”杜哲说完这话,自己先咬紧嘴唇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我,叫杜哲。而且我,根本不属于你们大清。”
曹雪芹目瞪口呆地看着杜哲,根本不相信杜哲口中言语。杜哲却一股脑将他怎么会被系统给带过来,为什么要接近他的事情全部一股脑的说了,甚至将百年后曹霑和《红楼梦》的盛况都对曹雪芹说了。
“所以,雪芹……你要好好活着,明白吗?只要书成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还会去下一个世界,而你,你……《红楼梦》这本书会叫你名垂千古的,天下间,会有懂你的人的。我、我死以后……你忘了我,找别人罢……”
曹雪芹嘴唇翕合指着杜哲,缓慢地摇了摇头,皱眉、面容变得十分痛苦起来,他突然怪叫一声,冲出了屋去。杜哲脸色惨白地看着曹雪芹的背影,紧紧地捉住了胸口的一团布、揉捏在一起,脸上的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杜哲很早就想对曹雪芹坦白,可是没想到直到生离死别才有机会。也罢,能教曹雪芹断了念头好好活下去也好,也好。他自己劝自己,却没几句,反而哭倒在了床上:
那是他的挚爱之人,他怎么肯,怎么舍!
蹬蹬蹬的脚步声忽然又响起,杜哲惊讶地带着满脸泪痕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曹雪芹。曹雪芹手上拿着一沓新书稿,那是杜哲从未看过的,约莫就是这两日他昏着的时候曹雪芹写成的。
“这些……”曹雪芹颤抖地扬起手中的书稿来,“是那书的最后几页,我、早写成了,只想着待你身子好些,就给你看的。可是如今——”
你……不愿给我瞧了么?杜哲在心里想。
曹雪芹深吸一口气,脸上突然绽放出来个惨绝的笑容,他取来了不远处的炭火——可怜现在正是春夏之际,而杜哲却已经畏寒到要在屋内放一个火盆的境地,没有等杜哲惊呼出口,曹雪芹一举就将那些他曾视作生命的东西扔进了炭火里!
“你……”杜哲目瞪口呆,半晌才颤抖着咬牙一个一个字憋出来,“你……在……做……什……么?”
“烧了它们!我烧了它们,”曹雪芹的脸被火光弄得忽明忽暗,仿若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我这辈子,到死都决不再写这本书,你、你的任务,还有你的什么系统,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了!”
杜哲一愣,然后泪水更多地流了下来。
“我,不管你是曲别意,还是杜哲,还是旁的什么人。来自哪里,要去往什么地方,”曹雪芹跨过火盆,看都不看一眼凝聚了他心血的稿子,他轻轻地捉住了杜哲垂在被子外头的手,道,“我只知道你是那个要和我相约百年,相守到老的人,我们誓诺前世今生,愿生生世世相伴,白首永不离。我、不许你食言,绝对不允许。”
杜哲看着那在火中烧成了灰烬的稿子,又看着握着他手的曹雪芹,终于抽了抽鼻子,紧紧地搂住了曹雪芹的脖子。外头百花盛开、绿意盎然,院中的桃花开得繁盛异常,落得小院内满地落红,春风乍起时候,不由叫人侧目、动容。
之后,
杜哲的病就这么好好歹歹地忍熬着,到了小雪这一天,江宁城中落了缤纷雪花,恰若他们刚从京城来江宁的那一日:一样的千里莺啼、水村山郭,楼台曲池、山枕寒流。
只是,冬日落雪总教人生了无限唏嘘。杜哲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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