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侯夫人楚归旋在遇刺昏迷两天后醒来。
廖夫人见状惊喜万分,拉住她的手关切地问:“旋儿,你醒了?感觉怎样?”
楚归旋目光茫然地划过眼前一张张或欣喜、或含泪、或沉默的面庞,最后定格在靖安侯身边一位身着玄衣的中年医者身上,慢慢瞪大眼睛,忽然凄惶无比尖叫起来:“鬼、鬼……”
众人鸦雀无声,靖安侯眸色深沉。
他原本准备待楚归旋醒来好好查问被刺一事,她倒先神志不清了。不过她“疯”得倒是恰到好处。至少,所有人都可以暂时缓一口气,不用立刻应对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局面。
第二日,楚夫人受惊疯魔的消息传遍京城。
慕湛霄走进雪融香初居,急切的脚步忽然缓慢下来。
这香闺之内一切如故,妆台、春凳、小几、香薰、立镜、卧榻、纱衾、描彩敷金的轻罗帐,以及她亲手装了玫瑰和芍药花瓣的鸳鸯枕。对面的轩窗敞开着,慵懒芬芳的午后阳光正好,窗前一名紫衣女子背对着他,书卿正在一旁为她缓缓梳理着迤逦如绸的长发。
他想唤她的名字,喉间竟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书卿见到他连忙弯腰行礼,“少侯爷。”
那女子闻声转过头来,用一双清澈如水潋滟如梦的眼睛静静直白地打量着他。
湛霄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过了许久,露出一个温柔无比的微笑:
“阿旋,我回来了。”
那笑容明明温柔又开怀,却让人心中莫名一痛。
紫衣女子又把他的面庞好好研究了一会儿,笑起来:“你是不是我的夫君?”
“……”
“他们说我的夫君是世上最俊的男子,你长得挺俊的,就是有些黑。”
他低头笑了起来:“是啊,太黑了,从今日起我要努力养白些,免得夫人嫌弃。”
他垂着头,姿势很优雅,肩膀宽宽的,很好看。不过,看着让人有些想哭呢……
她说:“不用,我喜欢你这个样子,我喜欢你,湛霄哥哥。”
慕湛霄猛然抬起头死死地瞪着她。
她唇角梨涡一旋,有些得意地说:“她们早上告诉我你叫湛霄,我记住啦。”
慕湛霄紧紧闭上了眼睛,牙关紧咬的脸上出现一瞬极度痛苦的痉挛。
楚归旋伸指触上他的脸,“……你怎么了?”
他笑了笑,张开臂膀小心地将她搂进怀里。
两人一起去拜见靖安侯和廖夫人,楚归旋快步走在前面,慕湛霄静静看着她的背影跟在身后。
书卿在一旁轻声地说:“少候爷莫要伤心,夫人而今这样无忧无虑的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慕湛霄眼眸微微一沉,不置一词地冷哼一声。
廖夫人看着一对佳儿佳妇并肩而立,虽珠联璧合表面依旧,实际上却一个懵懂一个暗伤。她心中又痛又愧,强颜欢笑道:“湛儿,你回来就好了。旋儿之事莫要担心,大夫说是遇刺时受了惊吓又摔了脑子,现在每日服药以清淤血,过段时日她许就自己好了。”
慕湛霄目光晴明微微笑道:“儿子知道,母亲也莫要担忧。”
说罢,回头对父亲整襟长揖:“父亲。”
靖安侯道:“你匆忙回京,前线之事可安排妥当了。”
慕湛霄淡淡道:“业已部署妥当。”
靖安侯道:“好,那先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进宫面圣。”
慕湛霄道:“是。”
廖夫人看着他们父子而今客冷疏离的模样不禁心如刀绞,他们父子一贯情厚,可而今那种无间的亲密和信任再也难有了。
她上前一步执起归旋的手柔声笑道:“莫慌着走,旋儿陪我在院子里走走可好?”
归旋点头道:“好啊。”
她拉着归旋出去,留父子两在书房里默默相对。
婆媳俩在花园漫步,而后在鱼隐亭内小憩,归旋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看着湖中亭亭荷叶微绽芙蕖容颜甚悦。
廖夫人又是欣慰又是怅然地叹了一声:“旋儿倒比以前安静多了,以往她怕我寂寞总是陪我
说这说那,而今为何反倒格外安静了?”
书卿轻轻帮她捶肩道:“少夫人如今心思澄澈无忧无虑,您也莫要忧心了。”
廖夫人点了点头,“是啊,无忧无虑是最大的善报,这也是她的福气。”
不远处的归旋默默腹诽,福气?成天装个无忧无虑状我容易吗我?还是默默发呆比较容易。
湛霄、月晏、公公、太后、皇帝……这场戏还真只能暂且演下去。
耳边只听不远处廖夫人又轻轻叹了口气:“只是苦了湛儿了……”
夜里,雪融香初居。侍女燃上熏香缓缓退下。
室内,就只剩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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