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除了慧娘以外,不认识萧家其它的人。因此常氏狂吼一声,张家的人全沸腾。张宝成等三个公子还在机警地往四面看时,大脚婆子、家人们一起冲了上去。
嘴里喊着:“打死两个小贱人!”
弄得没有人给张夫人打轿帘,张夫人自己蹿出轿帘子。她个虽不高,人却壮实,又床上睡几天,虽然吃惊吓,却养得身子骨儿更不错,扑出在后面,没几下子却到了前面。
见若荷和颜氏两个姣好小美人,张夫人更恨之入骨。她生得不好,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美人儿。手中养的有指甲,上前就扑,嘴里骂道:“撕烂你们两个贱人!”
不是恶虎下山,也是恶狼出谷!
若荷和颜氏只愣了一愣,转身就跑。
张宝成心中一闪,纵马上前,才叫道:“母亲小心!”
“砰!”
人群中迸出一拳,把张夫人打得“蹬蹬”后退,摔在她后面的大脚婆子身上!两个婆子一起倒地,身上又压上一个张夫人。不管是垫底的人,还是上面的人,都浑身酸痛,不住地喊哎哟。
张宝成、张金成、张银成,都怒喝一声:“小娘养的,你敢打我母亲!”
街上本来热闹,事起仓促,围观的人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有几个人喊:“快躲开,他们厉害!”
“哗!”行人潮水般分开,中间现出一个人。石青色男装,乌发高簪,微弯的嘴角上挂着嘲笑,眸子如星,红唇如朱,正是萧少夫人。
慧娘拍拍手,笑盈盈:“她不动手,我怎么会动?”
张宝成兄弟三个人到底是经过事的人,手迅速按在腰间兵器上,但是人犀利的把慧娘打了一个遍。
她着男装?
又在这里及时出现?
萧家也是早有防备。
张金成怒火中烧:“大哥,怎么办?”张宝成往左右两边动动眼珠子,见街上人闪空,再没有别人,轻而有力地道:“杀!”
一个字刚说出来,一左一右张金成和张银成跳下马,手中刀剑划出一道杀气,直扑慧娘!张宝成还没有下马,他对自己小厮低而快地道:“回去告诉父帅,早作准备,今天就反了吧!”
张大公子相信自己和两个兄弟有把握杀了萧少夫人。张家几代和萧家争位置,比袁朴同研究萧家枪法要深得多。
张宝成也认识听说过萧少夫人破袁朴同那一回,当时对父亲嗤笑:“要是我,才不会让她这恶当。可笑袁家还家传长兵器,传了这些年,越传越没用!”张守户中肯地对儿子道:“袁家长兵器,在袁朴同祖父手里,是有些门道。这兵器招式,还看什么人使!”
张家要干杀头的事,怎么不把对头如国舅如萧家认真对待,不敢大意!
因此张大公子谨慎地让小厮回去通知父亲,再抽出自己挂在马鞍桥上的兵器,却是一对铜锤。慧娘今天却没有带刀!
她没有想到自己丈夫会清君侧,也想不到张家要造反,就没有想到张家的人敢公然前来。原以为只是常氏或者来闹一闹,如罗氏揍常氏一样,带上几个大脚婆子,不过是这样。
再说媳妇们买菜到家门口儿,不过穿过两、三条街。就有人来,随便打一打也就是了。她的宝刀后来萧护说十分有名气,慧娘男装出来,心想事情不要闹大,不带也罢。
打几拳不就走了。
此时扑过来的,却是张氏三兄弟。
他们手中都有刀剑!
后来的张宝成自幼习练铜锤,在这上面浸润上十几年的功夫,是他的成名兵器!
慧娘见不妙,在张金成和张银成扑上来时,先往后面退。后面是铺子,老板见他们来势都凶,刀发杀机,剑舞杀气,人也快青面獠牙般狰狞,赶快和伙计收外面摆的东西,下门板。
最后一块门板刚上好,见到少年往后面退。老板吓得大叫:“不要弄坏我的大门!”见一道刀光劈云闪电般划过,少年头一缩,钻到廊下柱子另一边。老板在门缝里才松一口气,见剑光盘旋而至,一剑劈入柱子中,包括房顶都晃了一晃。
“啊!……黄杨木的!”老板自己都不知道乱叫的什么。
张银成收剑时,房子又晃几晃,老板惊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叫才好,惊骇张着嘴呆在原地!
这里离家只有一条街,慧娘知道家中还有张伯,一般也留下两个小厮守门。且站且退,往家那面去。
当街三个大男人打一个少年很不好看,张宝成虽然不要脸,但看兄弟两个人夹击已经足够,他就看地形。
虽然没拜过萧家,也知道萧护住哪里。张宝成道:“二弟三弟,不要让她退回去!”人几个纵步跳到慧娘身后,挡住她的退路。
心算一下,就冷笑:“萧少夫人,你束手就擒,乖乖随我们回去,留你一条活路!”你还能支持几招?
手无寸铁的人对上两个有兵器的人。
常氏打心眼儿里恨死萧家的人,她当初满身起红斑,自己吓得魂快没有时,她儿子弄个板车,蒙鼻蒙脸,强着把她往城外化人场上送。常氏要大哭:“杀人了!”儿子骂道:“您老人家不怕以后左邻右居全撵我走,你就只管骂,都要死的人了,给我积点德吧!”常氏就不敢高声骂,哀哀哭了一路子,在城外被张宝成找到,张宝成骂了那儿子一顿,这个人还是跟他的,就此不化老娘,只把她丢在城外,寻一个烂草棚子,放一葫芦水,几块吃的,呆了一天好些了才进城。
她只想看萧少夫人死无全尸才好!狂叫一声:“挡住她,不让她回家!”几个大脚婆子和家人们一起站在张宝成身后,大有大公子挡不住,还有我们。
张夫人双手叉腰,独她原地站着落了单,尖叫骂道:“小贱人,你也有今天!”她身后就是轿子,正在发狠,冷不防轿子后面跳出来一个人,颜氏和若荷躲到人流中后,迅速商议一下,若荷当丫头惯了的,跑得快,让她回去报信,请张伯带人来。胆子小的颜氏挎着一篮子菜,缩在人家屋檐下,见刀剑闪闪,不敢上前。
又知道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寻思拿什么砸一下,路边石头搬不动,手中只有菜篮子,好顶什么用!
又着急!
张夫人一落单,颜氏就悄悄往她身后去,这是个机会!她双颊涨红,兴奋得人都是僵着走,脚下又轻松,似踩了云彩。张夫人叉着腰笑,颜氏从轿后往前一跳,用手中菜篮子对着她脑袋就砸,不会骂人的人,也骂出来一句,还是嘶吼:“你才是贱人!”
张夫人一骨碌儿摔倒在地,才翻个身要起来,一个人扑上来,跳到她身上骑坐着,双手掐住她脖子,狠狠地道:“你去死,你害人!”
颜氏反反复复的骂着,没几声,张夫人就翻了白眼,嗓子里有低声“咕,呼!”是被她掐得气流不畅,乱发颤音。
头一回打人的颜氏害怕了,她嘴里喊着:“你去死,”其实心里并不想真的杀人!她松开手,把因兴奋而僵直的手臂对着张夫人没头没脑的打,嘴里骂的还是:“你去死,你快去死!”
手乱舞没章法,没几下子,劈了自己指甲,在张夫人面上成功留下几个指甲痕,还不是她有意掐的,是乱打时长指甲留下的。又有张夫人的首饰扎到了手,颜氏拿起旁边一样子东西,旁边有物,是眼角看到,顺手抓来,却是一把子芹菜,颜氏抓住芹菜头,用芹菜叶子对着张夫人劈头盖脸的抽,再骂来骂去,只有那一句。
张夫人先是被掐得半死,后来又打得狼狈,身上骑着人,只顾着躲打去了,竟然那芹菜叶子打起来一般,她可以一博也忘了。
只是左闪右闪的躲着。
颜氏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是越打越痛快。她潜意识里是一直憋屈的。在家当姑娘时,学针指做绣活,嫁人后七爷萧执没事就爱动手,显摆他能管住媳妇。颜氏没有地方说,说出去又怕人笑,只能一个人默默流泪,再告诉自己,家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今天这一顿狠打别人,颜氏觉得打人真痛快!
并没有往自己丈夫打人那上面去想!
只是痛快了!
惩治恶人不是吗?
正打得痛快,头发一紧,一个人把她提起来。张宝成怒目圆瞪:“贱人,你也敢!”他一手提颜氏,另一只手握着双锤。单手把颜氏往半空中一抛,见她落下来,一巴掌扬开,就煽了过去…….
颜氏身在半空,魂飞魄散,耳边风声呼呼,又见到下面这个人张开巴掌等着,那手看上去比七爷巴掌要大,颜氏才哭一声:“救命……”
见一只强壮的手臂过来,握住张宝成的手,另一只手臂轻舒展,半空中接住颜氏。七爷萧执也瞪圆了眼,怒目而视:“你敢!”
颜氏轻轻落地,一站到地上,就扑到自己丈夫怀里,吓得浑身乱颤:“七爷,幸好你来了!”萧执咬着牙,手中肌肉绷起,正和张宝成在较劲儿。嫌媳妇碍事,把她推开。他一只手用劲,全身紧绷,另一只手难免也力气大,推得颜氏踉跄几步,一个趔趄坐倒在地,屁股上疼上来,听自己丈夫话这才到:“让开!”
头一回,颜氏没有怪他粗鲁,头一回,颜氏没有为疼痛而落泪。她怔忡地看着自己丈夫拉开势子和张宝成站在一处,颜氏忽然想到一件事,成亲数年,头一回当着人扑到自己丈夫怀里。
以前全是在夜里,还是七爷一把扯过来,就按身下面……
颜氏轻轻地笑了,笑过咧嘴皱眉,摔得好疼。看自己的手,破了一层油皮,刺刺的痛上来。她看周围,差一点儿笑出来。
三嫂吕氏和七嫂杨氏,还扎着围裙,手持一把擀面杖,正和大脚婆娘们打得凶。若荷和秀兰手里,一个是锅铲,一个是漏勺,匆忙而来,没有兵器,只能抓什么是什么。秀兰正在炸鱼,就拿了漏勺,若荷一抓,是个锅铲。
冯妈妈是短棍,陈妈妈拿的是扫把,张伯手舞门闩,独自对几个家人。三爷萧拔精赤上身,吐一口气开声:“嘿!”
身上肌肉硬如钢铁,对着张公子的几个亲兵。
亲兵们枪林箭雨中杀出来的,三爷萧拔却是一身横练功夫,这在萧家人中是少有的,慧娘也一眼看出来,说过三爷功夫最好。
九爷萧扬只有一双拳头,对的也是几个亲兵。十五爷萧据使的是双剑,剑穗子甩开,指东打西也可以伤人,对的是张三公子张银成。
他双剑使开,行云流水一般,旁观的人只见到好看,张银成渐觉吃力,又心中懊恼上来,今天像是要吃亏。
九奶奶祝氏奔过来,扶起颜氏。听身边呻吟一声,张夫人捂着脑袋半仰身子要坐起来,祝氏大怒,丢下颜氏,跑过去也一屁股坐她身上,拿起丢在一旁的那把子芹菜,这芹菜太顺手了,对着张夫人也是一个劲儿的打,边打边骂:“羞不羞!没事打女人主意!羞不羞!当街聚众一群男人打我们少夫人一个!”
慧娘独力在战张金成!
这一群人出来的快,犹其是四个兄弟们,早上是出去的,今天幸好在。可是他们都忘了一件事,没有送慧娘的刀来。
好在只战一个人,慧娘并不怕他。
街头上一通混战,砖飞石走,刀剑击出的火星子满街走,谁还敢出来?怕他们游走着打,不要说邻居们全关门,就是隔壁几条街也关上门!
“哗啦啦”,马蹄泼风般响。一队上百人,拥着几个将军们出现。死了的居大海兄弟居大江怒声道:“公子们,我们来了!”
萧拔才把几个亲兵放倒,冷眼看他们在自己脚底下喊哎哟,正对慧娘说:“少夫人,我来帮你!”就见到街口来了这一帮子人。
三爷几个大步,迎到居大江马头,身子一沉,扎下马步,左拳抱起,右拳击出,口中大喝一声:“倒!”
一拳打在奔马头上。
奔马力奔急驰中,冲力也很惊人。此时拳头到,马长嘶一声,要扬蹄却没有躲过去,往旁边一歪,倒在了地上!
居大江及时跳下马,又惊又怒。他兵器在马鞍桥上,是把长柄大刀,来不及摘,马已倒下,腰下只有佩剑,“唰”一下子拔出,大怒道:“你是什么人!”
这个人浑身肌肉鼓起,双眸精光四射,分明是一身好的内家功夫。
萧拔不慌不忙回答:“萧家三爷萧拔!”见居大江身后又是两骑要纵出,眼看从身边一左一右掠过,萧拔怎么会忍,一伸手,抓住其中一匹马的马尾,再次吐气:“停!”
那马就此定住,四蹄狂踢狂蹬,却不能进前一步。张家来的援兵全目瞠口呆,见萧拔稳稳踏上一步,另一只手抄起马腹,再喝一声:“起!”
马上的人赶快跳下去。
见抓住自己马的人,双臂一用力,把自己马匹高举起来。众人瞠目结舌时,见这个三爷再喝一声:“走!”
把马扔了出去。
正中另一边掠出去的那马上人。
“砰”地一声,两匹马同时倒了,马上那人压在一匹马下面,没有动静,不晕就是死了。地上,慢慢的才有血出来。
人人惊住!
萧拔重新马步抱拳,冷冷盯住这一群人,再盯为首的居大江:“你们谁先上?”
居大江吃吃的张着嘴唇,吃吃着一个字也出不来,只有嘴唇间似回答又不知道回答什么的吃吃声,丝丝的出来。
旁边有一个人沉声道:“三爷,这个人是我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姚兴献带着家人们过来。姚兴献跳下马,取出自己兵器,对居大江冷笑:“来来,你不服我当年的武状元,说应该是你的!咱们今天拿这里作当年校场,重新来比试一回!”
姚将军乌眸圆睁,须发皆张,大喝道:“取你兵器,我等着你!”
“啪啪啪”脚步声响,衙役们今天来得慢,一到这里傻了眼,这不是老爷家的姑爷,老爷的亲妹夫!
这里还是归罗氏娘家哥哥管。
哈哈笑声传来,鲁永安也到了:“你们这群混蛋,小姚,打架也不喊我!”姚光献鄙夷他:“小姚是你喊的,小王你喊喊知足吧。”
“来了来了,我来了!”王源满头大汗过来,也带着一队家人,来到也抱怨:“怎么不住得离我近些,害我来晚了!”
他一抖兵器:“让开,你们全让开,余下的全是我的!”
姚兴献往地“呸”一口:“居大江是我的!”鲁永安遗憾,而且大骂:“易平湖那混蛋羔子,他娘的不敢进京了!老鼠洞里能缩多久!”无可无不可的迎上一员将军,很不满意:“就是你吧。”
那将军哼一声,和他战成一团。鲁永安战他,只提着易平湖的名字骂:“缩头乌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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