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有点表意不清。
“现在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钱琼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兼具好作品和硬关系,拿奖就是一定的;只有好作品没有硬关系,能否拿得上奖项就看个人运气了。”钱琼说着,突然有点想抽烟,“再说了,咱们这次参加的影展还算是艺术性比较强的。同样的影展开在内地,估计更要乌烟瘴气了。再往深处想想,艺术片领域都能竞争激烈成这个样子,商业短片那边又是什么个景象?院线电影呢?电视剧呢?”
钱琼说着,自己突然也觉到一些悲哀。
“这、太不——”
“参加比赛就是这么个情况。杨融这次叫你过来,一方面是为了叫你开开眼界,跟其他地区的独|立导演们做个交流,因为她说你一直很想|做类似的事情;再来就是想叫你了解一下影展的内|情……”钱琼说到这里,突然苦笑起来,“怎么样,跟参加影展相比,是不是平日里接广告拍微电影更脚踏实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无须什么人情关系,多么安全稳妥。”
说完,钱琼就不再继续了,陆枫也是一直垂着头。
一时间,周边的气氛好似被阴雨完全笼罩了。
回宾馆的时候,陆枫一直状态不佳。
陈权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散心,却被陆枫很不客气地嘲讽回去:“你心可真大啊,反正你从一开始就是过来香|港旅游购物的,对不对?能不能拿到奖,对你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反正拿了奖也不会给你发奖金,干脆趁港澳通行证没有失效的时候玩个痛快。”
面对陆枫过激的态度,陈权几乎是无衷,只是轻轻说:“……我没有这么想过。”
“你当然没有这么想过,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刚才上电梯的时候,我碰上了前几天观影时一直坐在我身边的女生。你知道她手里拎着什么吗?评委会特别奖的奖杯。当时我还得按捺住失落向她道喜!你懂那种感觉吗?其他几个经常提问的人,全部拿了奖,只有我,两手空空!”
说到最后,陆枫的声音几乎有点嘶哑了。
“可是,这个片子又不是你拍的,何必这么……”
陈权说着,竟隐隐有些微笑的意思。
这个,更是惹火了陆枫。听这意思,是说自己太玻璃心?好管闲事?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钱琼赶紧插到二人中间劝住了:“得了,怎么的,还要当着上司的面打一架不成?我看你们俩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觉得我平时对你们太宽松,以为我这个上司很好打发,啊?”
“……”
陆枫又不说话了,以沉默抗衡。
不是想用沉默抗衡,是害怕自己一旦开口又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这个人,一说话就要把情绪发|泄|出来,否则宁可不开口。
“对不起啊陆枫,我是不是说得不太合适啊。你看,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神|经,哪里得罪你了,麻烦你不要放在心上啊。”陈权很诚恳道,“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不如就在宾馆休息一下?”
这番话,搞得陆枫像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骂也不是,合也不是,一腔无名火窝在心头,不知如何发|泄。
“就这样吧。”钱琼把话头接过来,“陆枫你先回去吧。杨融那边我跟她汇报。”
陆枫听了,只好坐上陈权帮忙打好的的士走了。
看着载着陆枫的出租车一路远行,钱琼苦恼地说:“等陆枫下次进了这种项目,要是做出来的片子没有荣誉,还不得闹得天翻地覆啊。”
这话听上去像是自言自语,实际上却是说给陈权听的,颇有帮着陈权的味道。
“她就是脾气直了点,心比较高吧。”陈权在一边附和,“要不要我跟着一起去,劝劝她?”
“得了,叫她一个人冷静冷静。前些时候对她太宠了。”
钱琼说着从手袋里抽|出一盒烟,刚摸出打火机要点上,就被陈权抢走了。
“但我觉得陆枫很有才能啊。”
陈权把钱琼的打火机塞|进自己手包里。
“心高气傲,眼高手低,都是应届生的坏毛病,早晚要治一治。”
钱琼边说边伸手去拿陈权的手包,却被轻|松闪了过去。
“别闹,给我。”
“不行,经|期禁止吸烟!”
陈权义正言辞。
“你还管得住我了?”
钱琼不服,动手去抢,两人就这么在夜景中嬉戏打闹起来,方才沉重的气氛很快就一扫而空了。
考虑到钱琼活动不大方便,陈权提议二人去坐大巴士夜游香|港。
看着从两边楼层延伸到马路中|央的霓虹招牌,吹着湿|润温和的晚风,最后在维多利亚港湾下车。
听着细细滑滑的海水声拥|吻,钱琼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与此同时,孤身一人在宾馆中的陆枫,却已哭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