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打翻醋坛子（9000）

    “在开会。悫鹉琻晓”他回答得干脆又冷酷。好像接她这个电话是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她需要感恩戴德。

    “啊……那我晚点再给你打好了，你先忙你的。”景吾要挂断电话。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要消失。

    “不用，长话短说就行。下午更忙。”沈沉轩的态度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样子。

    景吾想了又想，想到他已经有些不耐烦，手指轻敲着沙发扶手的时候，她才轻说了一句：“鸾鸾现在住的别墅地址，你……给我一下吧。”

    手上的动作停下。

    他微微挑高唇，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会让司机去接你。你只管收拾好。”

    “……”十几秒的沉默，景吾最终也没再反驳他的安排，低低的应了：“我知道了。”

    电话挂了。

    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沈沉轩将视线投射到高楼的窗外去，仿佛能隐隐看到对面她的影子。

    神情，越发清朗。

    ...........................

    晚上下班，景吾和楚侨从超市买了菜回家的时候，曾书璇正蹲在地上激动的整理刚收到的新画，这次是从梵蒂冈寄过来的。300年前的珍藏。

    “你又收到画了？”楚侨问。

    曾书璇眼里都冒着星光，“太厉害了！真迹啊！这次，我至少要标价这个数目！”

    她伸出5个手指头，激动的比划，“一准要在业内轰动。”

    楚侨摇头，一副她没救了的样子，“给你送画的这人要知道你这么市侩，一定气到吐血。回头要是把他惹毛了，他要把画都要回去，我看你怎么交代。”

    提起送画的人，曾书璇有些讪讪，“他要是能来要反倒好了，我至少能知道他是什么人。”

    “当代活雷锋。”景吾调侃。

    “还是个很有钱很有钱很有钱的活雷锋。这几年，陆陆续续送过来的画，至少也有5000万了吧？”楚侨接话。

    “没算。”曾书璇耸耸肩。

    景吾边收拾买回来的东西，边认真的说：“有机会还是好好想想他是谁吧。这么好的男人，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好歹也当面说声谢谢才不遗憾。”

    “你怎么知道是个男人？”

    楚侨觉得曾书璇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大小姐，你觉得会有哪个女人为了讨好你，白白给你送这么多画？他不但是个男人，而且，我还知道他是个很爱你，很想追你的男人！当然，如果对方是个同性恋，另当别论！”

    曾书璇很认真的想了下楚侨和景吾的话，而后，嗤之以鼻，“就算再送我100幅名画，本小姐也不要他！站都不敢站在我面前，算个什么男人？”

    景吾低头在摘菜，突然想起什么，提了一句：“璇子，该不会是那个人吧？你不是说他这些年一直都在国外转，什么国家都去么？”

    楚侨也似认同的轻点了下头。

    提到那个人，曾书璇一瞬间像是变了个人。刚刚的激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黯然和失落。

    她把画一卷，说：“可能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是他。”

    楚侨和景吾对视一眼。

    关于管弦鸣和曾书璇之间的故事，她们知道得并不算很多。但是知道她痴痴的爱管弦鸣爱了十多年。从她情窦初开，10几岁或者更早的时候，她就爱他，直到现在。以她撞了南墙都不愿意回头的性子，也许，还会延续到将来……

    而管弦鸣也拒绝了她十多年。很绝情。

    楚侨说：“要不，我给盛星楼打个电话，让他去探探管弦鸣的行踪？如果他现在真在梵蒂冈，那……”

    “他不在。”曾书璇打断了楚侨的话。而后，提唇，“他现在正陪他的第5任女朋友在米兰看秀——昨天他的微薄刚更新过。”

    她明明在笑，可是，眼里流泻出来的却全是掩盖不住的悲伤和灰暗。整个房子仿佛都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她泡在网上唯一最喜欢的事，就是不断的刷微博，刷推特，刷某人的个人网页。当然，这些行为基本都属于自虐。

    因为，那些上面总少不了女人的痕迹。

    楚侨和景吾突然都说不出话来。

    再多的安慰词，在一段单方面坚持了10多年的爱情面前，都是苍白和多余的。

    “行了，你们一块儿给我做好吃的，就算安慰我。”反倒是曾书璇先开了口，她耸耸肩，“其实我还好。真的……毕竟，这种痛已经持续10多年了，现在承受起来就和玩儿似的。说不定，过不了几天，我就麻木了。”

    轻描淡写的说完，她转身回了房间。

    整个房子，陷入久久的沉默。气氛，有些压抑。

    景吾突然在想，若是沈沉轩和黎芜结婚之后，自己又会怎么样。

    是会和璇子这样长情，一直默默惦念着，惦念他十多年，甚至几十年吗？

    那样的日子，该有多痛苦，多煎熬，多灰暗？

    她突然不敢往下想，心却紧了又紧……

    那一天，迟早要来的……

    “你今天一天都有心事。”楚侨看了她一眼，突然说。

    “嗯。”景吾也没隐瞒，低低的‘嗯’了一声。

    “和沈沉轩有关？”

    她动作微停了下，没说话。

    “其实昨晚你一夜没回，我和璇子隐隐有些猜到了。你们是要和好吗？”

    和好？

    景吾苦笑。

    “你也知道，他是快要结婚的人了，从哪里谈‘和好’这两个字？”

    “那你们……”

    景吾咬了咬唇，“今晚起，我要搬出去了。”

    楚侨讶然的看着她，似是不能理解她的决定。毕竟，她是很理智的，也清楚明白他是个有未婚妻的男人。

    她的眼神，让景吾心虚又惭愧的低了头。“鸾鸾我要不回来，所以，只能陪着她一起住。我……没别的办法。”

    楚侨还没说话，曾书璇推门出来了。

    “去吧，景吾，我支持你搬过去。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鸾鸾，反正现在就是一次机会。”

    景吾和楚侨都觉得诧异。

    她之前可是很讨厌沈沉轩，恨不能景吾这辈子都别和他再有任何瓜葛的。这前后态度，变了太多。

    曾书璇苦笑，“既然你还有一次为爱飞蛾扑火的机会，你也有这个勇气，为何不去？再说，沈沉轩还没结婚呢！总比有些人连这个机会都没有来得好……”

    她说的有些人，正是她自己……

    她拼了全力想付出，却连方向都寻不到。她想，再悲剧，再绝望，也莫过于此。

    ............................

    景吾做了晚饭，收拾完东西的时候，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来电，他派来的司机，说是已经等在了门外。

    她提着东西，和楚侨她们一起默默出去。

    司机赶紧跑过来，将行李搬上了车。楚侨和曾书璇交代了几句，她才跟着车离开。

    默默的坐在后排，看着整个城市的夜景从眼里飞速划过，她心里有些苍凉。这一去，不知道会把自己带往何种方向。

    “妈妈！”当景吾出现在别墅的时候，鸾鸾惊喜得一下子就飞扑过来，“妈妈，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景吾没说话，将孩子牢牢抱住了。虽然才分别短短两天，可是，这两天，却改变了好多好多……

    兰姨笑着回鸾鸾的话，“妈妈可不是来接走我们小小姐的哦。这整个宅子里这么多人，都舍不得小小姐走呢！”

    鸾鸾一听这话，不开心了。大眼眨巴眨巴，泛着水雾，好可怜的看着妈妈。一会儿又抬头看兰姨，打着哭腔，“……鸾鸾要妈妈……”

    虽然也很喜欢兰姨，可是，妈妈的地位没人可以比啊！

    她又把景吾的脖子给搂紧了，整个人都像块牛皮糖一样粘在她身上，生怕她丢下自己似的。

    “妈妈，你不准丢下我……”她真哭了，话说完，又急又怕的跺着两只小脚。

    景吾心痛得不得了。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值得的。为了孩子。

    她安抚的拍着孩子的细背，温柔的哄着，“乖，不哭。鸾鸾不走，妈妈也不走。妈妈陪鸾鸾在这儿住，好不好？”

    她轻柔的替孩子擦着眼泪，微笑，“这样妈妈不会和你分开，兰姨也不会和你分开了，是不是更好？”

    眼泪，戛然而止。鸾鸾黑漆漆的眸子瞠到最大，像两只小灯泡儿似的，好不可爱。

    “妈妈真的会陪鸾鸾住在这儿吗？”

    景吾被她可爱的小表情给逗笑了，点头，“不骗你。”

    小丫头半信半疑，看看她，又看看兰姨，“可是，房子是叔叔的耶。叔叔会不会小气到不让妈妈住？”

    兰姨失笑。

    “小小姐放心，是沈先生特意邀请你妈妈过来住的。”

    “真的？”她看向景吾。

    景吾再次点头。

    小丫头当下破涕为笑，“看来叔叔人也不错嘛，愿意借房子给我们住。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喜欢一下叔叔哦。”

    兰姨笑得神情微妙。景吾微窘，有些难为情。这又哪里是什么借房子给她们住？

    “景小姐，我帮您把东西都收拾一下吧。”兰姨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替她解围。

    景吾牵着孩子站起身，“你就叫我景吾好了。”

    “您可是沈先生邀请的贵客。”兰姨笑容温和，“房间已经给您收拾好了，您要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们现在可以去准备。”

    “房间？”景吾将孩子抱在臂弯里，“我一直都是和鸾鸾睡的，就让我和鸾鸾住一间好了。”

    兰姨解释：“先生有特意交代一定要给景小姐特别准备一间房。说是会方便一些。”

    兰姨的话里没什么其他意思，可是景吾听在耳里，当下就红了脸。

    方便点？

    哪方面方便点？

    她不得不乱想。

    “我知道了，那就准备吧……”

    ................

    深夜。

    景吾陪着鸾鸾睡在儿童床上。床不大，她蜷缩着身子睡，其实很不舒服。可是，就要这样抱着孩子，她才能觉得踏实。

    身体虽然不舒服，可心里是舒坦的。

    听着孩子浅淡的呼吸声，她下意识拿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将近12点了，他……还会来吗？

    一想到那个人，景吾心里就乱得很，根本睡不着。就这会儿，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那个名字时，她的心也跟着一跳，像是一下子要冲出喉咙口来。赶紧悄悄起身，带上门走出去。

    厅里，已经没有灯了。整栋宅子，尤其的安静。景吾拿着电话，坐在楼梯的台阶上。这个点，他还要过来吗？

    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期待多一点，还是不安更多些。

    “喂。”

    “怎么这么久才听电话？”他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略有些哑，像是疲惫的样子。

    这么晚还没睡，他是忙到现在？

    景吾很想问，但是强制忍住了，没问。她知道自己的分寸在哪。

    “睡了？”见她没出声，沈沉轩又问了一句。

    “没。睡不着。”

    “在等我？”他语气微上扬了些。

    景吾咬了咬嘴唇，“我没有。只是……有些认床而已。”

    “鸾鸾和你一样。”

    “当然，她是我生的。”在他面前提起孩子，景吾是掩不住那份小小的骄傲。

    沈沉轩语气也轻松了些，哼了一声，“好习惯没有，你那些坏习惯她倒是给学了个遍。”

    “我哪里有什么坏习惯？”她压低声音反驳，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语气和娇嗔一样柔软。

    “认床。睡觉不老实，第二天醒来整个床都是你的。还有，流口水这坏毛病！”他说的当真都是她的坏习惯，可是，听在景吾耳里，气不起来，反倒，是另外一种感受。

    阔别四年，她本以为她的所有，他都忘了。结果，没想到连这样的小细节，他还能数出来……

    景吾心头微微激荡，鼻尖莫名有些酸。

    手机情不自禁的更紧的贴着脸颊，仿佛，这样能离他更近一些……

    “景吾？”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沈沉轩在那端叫了一声。

    “嗯，我在。”回神，应了，声音更轻柔了些。

    “睡吧，认床也得睡！”

    “哦。”景吾想了又想，到底还是轻问了一句：“那你今晚……”

    “希望我过来？”他声音更哑了些。也许是夜色的影响，他嗓音听起来更性感、更温柔，也更暧昧，“已经洗好了在等我过去吗？”

    景吾莫名有些口干舌燥。怕他误会，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我只是不想睡着了又被吵醒。”

    只是……

    真的只是误会吗？天知道！

    “今晚，我原本是很想过去要你，不过，过不来。我现在人在外地，出差。”

    又出差了。

    景吾因为那句‘过去要你’的话，脸色涨红，“那不说了，我睡了。”

    他真的好忙。

    “嗯。”他没主动说几天才回。

    两个人，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好一会儿，景吾还坐在楼梯上，独自发呆。

    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他在说她的那些臭毛病的话。

    他，为什么还记着？

    ......................

    第二天。

    景吾把工作都交接了，去盛星楼的办公室做最后的报告。敲了门，有一分钟都没应。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倒听到盛星楼开口让她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莫名有些沙哑。

    景吾推门进去，才知道原来楚侨也在里面。两个人的视线就那么对上，楚侨的目光闪烁了下，面上有尴尬，又有害羞。脸上还有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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