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颓然和慵懒地看着我,淡淡道,“还不错。”
“谢谢夸奖。”我斜他一眼,他轻哼着,忽然拉起我的手,把我往沙发那边拖,我跟着过去,他把我摁坐在沙发上,我抬眸看着他,狐疑地说,“干嘛?”
顾承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拧灭了半截烟在烟灰缸里,然后蹲下神,从茶几下面抽出一个盒子来,打开了,里头是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尖头,碎钻,在灯光下亮闪闪的,非常好看。就像水晶鞋,我这个灰姑娘,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送我的?”我惊讶地看着顾承中把鞋子拿出来。
他抬眸,慵懒地看着我,眼里有些笑意,像是在骂我傻,那眼神飘忽飘忽的,落在我身上,他也不回答我,只是转眼盯着我脚上的球鞋,冷森森的口气说,“礼服配球鞋,我丢不起这个人。”
虽然讲出来的话难听,但是,我听得出来,他不是故意讽刺我的。
我悻悻然,倔脾气又上来了,“是你非要我参加的,还赖我了?”
顾承中抬眸看着我,阖黑的眸子在灯光下,像是有了星火,其实是头顶的吊灯倒映在眼里,璀璨极了,“脱鞋。”
我依言脱掉球鞋,把它们放在一边,准备伸手拿高跟鞋时,顾承中狠狠在我手上拍了一下,看也不看我,拿起一只鞋子命令我,“抬脚。”
要帮我穿鞋?哦,不要不要。
“我自己来吧,堂堂顾总,这样的事情让你做,多不好。”我紧张得很,带着调侃的语气说,“我自己来。”
顾承中抬眸看我,眸光微微,泠然和霸道跃然眼前,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当做没听见,命令地说,“抬脚。”
我拗不过他,只好抬起脚。
璀璨的灯光下,他一丝不苟地看着我的脚,温柔轻柔地把我的脚塞进鞋子里,动作很轻,很缓,像是怕弄伤我似地,慢慢套进去,穿好一只后,我脚踩在地上,他顿住看了一眼,轻抿的嘴角忽然展开笑意,低声夸赞了一句,“好看。”
我脸上一阵灼热,烧了起来,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人几乎飘起来,真的,太要命了。尤其是他拎起另一只鞋子,同样温柔轻缓的动作帮我穿上时,那种电流般的感觉经过全身,他倒是不嫌弃我的脚不干净,手指碰到我脚背时,我还不由地颤了颤。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顾总,大厅那边来人说——————”女秘书推开门的一刻,也是惊呆了,后半句话含在嘴里,错愕地看着顾承中帮我拉好裙摆,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看着门口那一袭火红裙子的人,“说什么?”
女秘书这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他们说大厅那边一切准备就绪了。一会儿按照规定的时间开始晚宴。”
顾承中点了点头,“知道了。”
女秘书惶然地看了一眼我和顾承中,点点头,又退出房间。
我看着门口,顾承中这时朝我伸出手来,我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一身藏蓝色的西装,剪裁和面料都上乘,几个不菲,我曾打开过他的衣柜,里头全是一模一样的,颜色,款式,老古板一个。但后来,他开始偶尔穿休闲装,看起来没那么刻板不说,还十分显年轻,整个人也不同于深色西装带来的我==压抑。
衬衫也是同色系的,伸出手来时,我清楚地看见手背上的血管和骨结分明的手指,宽厚的手掌放在我面前,我顺着手臂向上看,正好撞上顾承中的眼睛,他对我抬眉,“起来走走看。”
璀璨的灯光里,我仰望着顾承中的脸,他微抿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伸出手,他顺势握住了,将我从沙发上拎起来,牵着我的手,带着我走了几步,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在我身上,淡淡地萦绕着,如同这璀璨的灯光,紧紧地包裹着我,一丝缝隙都不留。
走了几步,他松开我的手,隔着两步的距离看我,若有所思,我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顾承中没回答我,淡然地转开眸子,只道,“这样就好。”
——————
夜晚七点,酒店宴会厅内。
恒丰财富的周年庆就会在此举行,我同顾承中一起进入宴会厅,今夜他是一个绅士,弯曲手臂让我挽着,在众人瞩目的眼神里缓缓踏入宴会场。顾承中不同于一般商人,即使是在这种阿谀奉承拍须溜马的场合,他也是不言苟笑的,即使边上许多人同他招呼,他也只是淡淡地颔首,见着有些人,才会挤出一抹笑来。
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将我密密匝匝地包围,也是,我这样的生面孔在他们圈子里是第一次见,传言顾先生身边的女伴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便是曾经在南城见过一面的那名俏佳人,名唤卢晗菲,是上流社会圈子里有名的交际花,模特儿,也是顾承中的红颜知己。女秘书是在洗手间的化妆台处告诉我这些的,顾承中先走一步,叫她照看我,我趁着她补妆的空荡寒暄几句。得来这些消息。
至于这红颜知己有几分深意,我未能揣测。
晚宴上,除了恒丰财富的员工,还来了许多媒体和业内合作伙伴。顾承中专门打了招呼,媒体拍照不许拍我,否则将被请出去。能受邀来参加晚宴的媒体都是有几分颜面的,自然顾承中说什么,便是什么。
宴会开始,他上台致辞,无非是官方的欢迎词,但他却简洁不啰嗦,我站在厅堂一侧,端起一杯果汁,目光不由地注意着台上的人的一举一动。和那一日在学校报告厅的演讲不同,那一日的顾承中是学识渊博见解独到令人向往的前辈,而今日的顾承中,却是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王者君临天下时恢弘耀眼的气场,两种截然不同的视觉感受,叫人心生仰望。
他简单的致辞后,晚宴酒会正式开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我站在他身边负责微笑,他并不叫我喝酒,有人劝酒时。他挡在边上,口气明朗,“她不能喝酒。”
识趣的人都知道顾承中护着女伴,有人笑而不语,有人却要调侃一句,“顾总真会心疼人。”
“晗菲可都没有这个待遇。”
不管说什么,顾承中都淡然一笑,照单全收,仰脖喝掉杯中酒,拉着我在场上飞。
宴会进行到中途,厅堂内灯光忽然暗淡了,舒缓动情的乐曲缓缓流淌而出,在偌大的宴会厅里漂浮,游荡,像个鬼魅的使者,一点一点撩拨起人心底的欲望,不知道是谁先跨出第一步的,搂着女伴的纤腰在聚光灯下翩翩起舞。
我和顾承中站在一旁,我挽着他的胳膊,他漂亮的手指捏着酒杯,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甘醇和迷人,暗香浮动,暧昧诱惑。
顾承中仰脖饮尽杯中酒,将空掉的杯子递给一边的侍者。又抽走了我手中的香槟,不由分说地抓着我手腕将我往前拉,往那束集中的光线里拉,瞬间,我们进入众人瞩目的视线内,我惊慌极了,小声喊着他的名字,“喂,顾承中,你别作死,我不会——————”
而他并不理会,走剑般的眉毛微微一抬,像是在说“那又如何?”,他一把扣住我的腰,一手扣住我手掌,把我的手拉起来,搁在他肩膀上,忽地凑近我耳边,如同天鹅绒般绵软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话语间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光洁的脖子上,忽地一下,诱起一阵鸡皮疙瘩,又快速飘走了。
“不怕,跟着我的脚步走。我会带你。”
说完,他凝眸盯着我,距离很近,很近,以至于我看到那深不可测的目光,还未来得及区分究竟是温柔还是鬼魅,他已然搂住我的腰,而脚步,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跟随他飘走——————
我说不清楚那一瞬的感觉,木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呼吸不畅,浑身的每颗细胞都不听我的使唤,却轻易被他带领,甘愿跟随。这是一种可怕的感受,控制不住自我,完完全全被动了!
浪漫的音乐和暧昧的气氛下,某些东西悄然发酵,我不好意思看顾承中的脸,可那抹看似淡漠的目光倾注在我脸上,只叫人觉得焦灼和燥热,我逃不开那束目光的追捕,最后束手就擒,求饶地说,“麻烦你,别这么盯着我,瘆的慌。”
“你才是我的女伴,和你跳舞,不盯着你,我盯谁?”
“你——————你强词夺理。”
“别说话,认真跳,再被你踩下去,我脚就废了。”
那一整支舞,我们跳得奇差无比,不知道多少次踩到顾承中脚上,我的心不在焉和忐忑让舞蹈变得生涩和勉强,顾承中时不时提醒我放松放松,可他的手在我腰上,如何放松?一直到舞蹈完毕,我都还没回过神来。
乐曲停,灯光亮,顾承中拉着我谢礼,这才算完事儿。我们回到边上,侍者递上来红酒和饮料,顾承中递了一杯果汁给我,顺便埋汰地说,“跳得真烂。”说完,人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气得我吹胡子瞪眼,竟然无计可施!
“是老师教的烂!”
顾承中轻哼一声,回头看我说,“现在的学生都像你这样?说好的尊师重道呢?”
“你——————”真是气死我了,我瞪他一眼,放下杯子,拎着裙子离开他身边。
这时有人迎上去同他说话,见我走了,难免议论,我听得清楚,那人说,“哟,闹脾气了?”
顾承中淡淡道,“小女孩的可爱之处。”
“晗菲知道了可要伤心,老顾你啥时候换口味了。”
听到此处,我回头看顾承中,只见他斜眼看着面前的西装男,面无表情,手中的红酒杯轻轻晃动,略带警告的意味,“你何时掌握的我的口味?”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赶紧转话题打圆场过去。
我走出宴会厅没两步,漂亮的女秘书来送我上楼,说是顾总吩咐的,我回绝了,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到了休息室,便将人打发了。
女秘书没走多久,有人敲门,说是给我送吃的来,我一看那些小食点心,还真饿了,这点上,我不得不承认,顾承中是非常用心的,体贴入微,即使冷面无常。
吃过点心后,我一个人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宴会刚结束,顾承中的助理来带我离开,乘电梯至地库,顾承中的车子在一旁等候,助理帮我拉开车门,护着我脑袋上车,一进去便问到一股醉醺醺的气味,顾承中颓然地靠在一边,一手撑着额头。领带被他扯松了,松垮垮地挂在胸前,有种别样的滋味。
察觉我进车,他微微睁开眼瞄了我一眼,又垂下眸子,闷哼着指挥司机,“开车。”
车子驶入灯火阑珊的夜上海,驶往陆家嘴的公寓。
一路上顾承中都不太舒服,歪歪扭扭地靠着车窗,闭着眼睛,十分难受的样子,今夜在宴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都成这样了。
车子开到小区地库,他跌跌撞撞下车,我和司机把他扶上电梯,才叫人回去,此时已接近十二点,该下班了。
电梯里顾承中靠在边上,手撑在电梯墙壁上,一边扯着领带,一边抿嘴,好似很渴的样子。我扯了扯他胳膊,眼看就到家了,得我扶着一段路。
还好没有烂醉如泥。不然我拖不动的,一直肩膀扛在我柔弱的肩膀上已经是极限!我把他摔到沙发上,脱掉高跟鞋,开了厨房的灯,倒了满满一杯水,喝光了,洗干净被子再给他倒一杯。
可当我转身时,厨房门框上靠着一个颓废的男人,没把我给吓死,我手里的杯子抖了抖,洒了些水出来,暗暗骂了一声,“妈的智障——————”
顾承中眯着眼睛靠在墙壁上,半醉半醒的样子盯着我,揉着眉心,醉成这样还不忘没命令人,“给我拿水。”
我斜他一眼,“来了来了。”
真是祖宗!
我走上前,本想把他扶回客厅的,可刚抓住他胳膊,他倒是主动,捏着我手腕把水杯往他嘴边凑,原本就比我高的人,把我手臂举起来。可难受死我了。
“喂喂喂,你能不能自己端着?你没手吗?”我不满地说。
可人本根不鸟我,抓着我的胳膊咕咚咕咚喝水,喝的一滴都不剩,这才松开我胳膊,靠在墙上喘气。
我无语地看着他,赶紧把杯子放回操作台上,回头来扶他。他领带不知道啥时候扯掉了,胸前的衬衣解开了三颗扣子,恰到好处地露出胸前那片结实精壮的肌肉,不多不少,刚刚好,足够人幻想。
但我对这种场面不是很感兴趣,心跳加速的同时,不禁感叹,顾承中对自己要求还真是高。
“你在看什么?”忽地,头顶飘来一阵冷森森。
我悻悻地抬头,迎上顾承中半醉半醒慵懒又醉人的目光,那种恰到好处的诱惑,真的是致命的绝招,一不小心就沦陷,所幸小女子我道行高,不受诱惑,我笑嘻嘻说。“看你啊。”
“看我什么。”顾承中勾了勾唇,黑溜溜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直勾勾地看着我,像是在打量势在必得的猎物那般,眼神幽幽的,说不轻的骄傲和老练城府。
“顾叔叔一把年纪了身材还不错——————额——————我夸你,你别打我。”我嘿嘿笑着,抓着他胳膊,跟哄小孩子似的拉着他往客厅去,“走,出去。”
“你叫谁叔叔?”顾承中不悦地甩开我,跌跌撞撞地逼近我,把我逼得一步步往后退,最后抵在操作台上,无路可退了!
那阖黑的眸子下,是怒火和隐忍,我忽然发现自己踩了地雷,千不该万不该,我偏偏记不住,这不是找死么?我收拾笑脸想挽回局面,但已经来不及了,某人是真的生气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直接压下来,我跟着弯腰往后仰。他两只手拍在操作台上,相当去把我圈在了手臂里无处可逃,阖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距离近得他唇齿间红酒的微醺甘醇快把我迷醉了,哦,真要命。
我伸手顶住他胸口,悻悻地看着他,“顾承中,我跟你说哦,你千万别乱来,我一会儿打得你满地找牙,你别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