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意思。我这里还有一句话,”他的神情间有毫不掩饰的嘲弄,“比你的释心术更有意思。你要不要听?”
不等乐子期开口,他已经自顾自的说下去:“哎呀,我竟忘了介绍,在下乃是娴静门洛阳三十六支中最小的一支的支长,还有个身份,是逍遥店的帐房先生,赵聚起就是区区贱名,”他满脸堆笑,看似恭敬,实则全是戏谑,“我家主人说,既然顾大侠在找七公子,她也有了兴致。”
顾回蓝等三人闻言,均是身子一僵。顾回蓝更是将手中死尸一丢,狠狠的瞪过来。
赵聚起则很不以为然得撇撇嘴,约莫他觉得对方的反应过于平淡,没滋没味,于是他忙着把话说完,直令人更胆战心惊:“且看看是你友人间心有灵犀会合快,还是我娴静门神通广大,寻人快。这场比试,不是比单纯释心术更有趣吗?”
他完全无视顾回蓝等三人犀利的眼刀,继续悠哉悠哉的自说自话:“只可惜我看不到结局。将死之人,不想太多遗憾,”他慢吞吞从背后伸出手,手中一柄十分有分量的刀,鬼面,玄石,实在眼熟的很,“且让我试试.......”
他话刚讲了半句,人已经箭一般朝顾回蓝冲过来。中途,却被一道白影拦住。
亟初禾嗤道:“凭你也配?!先过我这关!”
白骨刀一横,一甩,杀气立刻罩上对方十八要穴,如狂草书法一般挥洒自如。赵聚起被他言语一激,心头腾起无名火,手中鬼头刀呼啸着就砍过去。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所以根本不在乎白骨刀会落在身体的什么部位,会有多大的伤痛。他一心一意想要砍死亟初禾,然后去拼一拼传闻中了不得的顾回蓝的剑。即便不能逼他出剑,见识一下神奇的六根手指也不枉做一回江湖人。所以这一刀,他奔的是亟初禾头顶的百会穴,逼得亟初禾只能马上选择,要么撤刀而退,要么死在当场。
偏偏两者都不是亟初禾所愿——他撤刀,撤到一半时蓦然转向,硬碰硬的迎上了鬼头刀,双刀相碰,发出一声闷响,赵聚起这才豁然想起,鬼头刀可吸引铁制的兵器,对于这柄来历不明,却比石头还坚硬的白骨刀,发挥不了吸附牵制的作用。饶是如此,他也不慌,借着鬼头刀的厚重,向下一压,再借亟初禾的对抗之力,朝后一跃,跳出三尺以外。亟初禾岂肯便宜放过他,脚底使劲,白骨刀刀锋一拧,又纠缠上来。颇有不肯善罢甘休的意味。
赵聚起终于明白如果不打倒亟初禾,就休想靠近顾回蓝一步的道理。索性再不闪躲。一把玄石刀,舞的赫赫生风,招招逼向亟初禾的头颈要害。他的刀法敦实质朴,与鬼头刀相得益彰,如虎添翼。亟初禾的刀法则相对灵活,虚实之间、变幻莫测。二者一个是磐石沉静,一个是行云流水,本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却有一点格外一致。
杀气!
赵聚起歹毒。死前绝响,百无禁忌。
亟初禾狠辣。为救人而杀人,为所有中毒者出一口恶气,他豁的出去。
二人端的都是拼命的刀法,揣的都是用对方的血来生祭手中兵刃的打算。
又是一声撞击的闷响,这回,赵聚起刀锋未止,直接推挤着白骨刀的刀脊,用上全身气力逼亟初禾连连后退,他看不到,赵聚起却是瞧得清清楚楚——亟初禾身后一块巨石被风削的棱角锐利,张牙舞爪,犹如正欲嗜血的怪兽。亟初禾的白骨刀本又不是拼力气的武器,这一下,被生生押着,急急后退。再有两步后心就会撞上尖石。谁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刻,亟初禾突然足下发力,一跃而起,同时竟舍去白骨刀,任由它如蛇一样蜿蜒,绕着鬼头刀的边缘,滑向赵聚起的右腕。赵聚起大惊,万万没想到亟初禾会丢弃兵刃,急忙撤力。那一瞬间,他明白,自己输了。
先撤力,而不是先弃刀,霎那的选择,叫他躲开了腕部,送上了手背。
白骨刀似一柄尖牙,毫不留情的刺进他的皮肉,啜饮他的鲜血。却并不疼痛。赵聚起苦笑,身上的毒发作的还真是时候。
乐子期在旁看得分明:“赵聚起,即便你已生无可恋,你依然是个刀客,人在刀在,刀落人输,你这个习惯拖累了你。”
赵聚起仰天大笑,眼角已经淌落鲜红:“亟初禾你赢的漂亮,不过我不服气!我且在黄泉路上等你,看你们能比我多活几个时辰.......”
扑通。他倒下时,眼睛还直直的盯准亟初禾,似是等待他的应战。
亟初禾伏身,将他双睑拢上,不置一词。他不喜欢轻易诺战,就像不喜欢杀人一样。杀人,不管有多少理由,都会令他闷闷不乐。回身寻到乐子期明亮的眸,心情方才有所好转。
逍遥店众人仍在震惊中:“娴静门竟已将手伸进我逍遥店来!还策反了我家帐房,难怪主人会中毒.......”
石话最先醒过神来:“多谢三位义士帮我逍遥店肃清孽党,只是,他们是娴静门的人,我家主人中的是五毒教的毒,其间可有什么因由?”
顾回蓝道:“四个字,沆瀣一气。”
乐子期补充道:“还有一人,我师叔财如命。”
石话愕然,半晌才不无忧虑的说道:“若真如此,武林怕是要翻天了.......”
他还要说什么,忽然一股刺鼻的脂粉香气远远飘来。抬眼望去,只见从山下缓缓驶来几辆宝马雕车,檀香木窗,云锦帘帐,绣的百花齐放,金雀争鸣,一针一线,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样奢华的马车,装的自然也是环肥燕瘦,浓妆淡抹,各领风骚的美女们。
还有一位笑容可掬,一表人才的华服公子。
他居然是来做媒的。
(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