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骆西禾还是很在意他现在还好吗?甚至会怀疑他究竟还有没有活着的事实,是的,她比谁都敏感。
但除了就这样耗着,和他们假情假意的相处着,她别无他法。
因为在宫外,她就是这样的无能……也许,对于骆西禾来说,她更适合在深宫中生存,习惯了算计,习惯了利用,就不能习惯如此纯粹的山谷了。
“仙女姐姐,今天也和昨天一样不出去么?”土番突然从窗口下冒出,眨着眼,从身后抽出一朵开得正旺盛的兰花,他举得高高的,生怕骆西禾看不到一般。
“好漂亮的花。”骆西禾擦了擦指尖,轻柔的接过,为了让土番不失望,她将花置在耳后,然后温柔一笑,又来了,她又开始演戏了,不论到了哪里,她依旧不能逃脱这种宿命的约束。
只有穆河,只有在穆河身边,她才能找到真实。
“仙女姐姐,我能进来吗?”土番趴在窗口,那煤炭一般油油的皮肤在阳光下更加令人恶心,骆西禾微微皱头,却笑着同意了。
土番见此,咿呀一笑,他跳下木栏,朝大门走去,不过一会他便从那头蹦了进来,将门轻轻带上:“仙女姐姐在画人吗?”
“没有,我不会画人。”骆西禾侧了侧身,脸上依旧带着不被人识破的笑容,她其实很不畅快,为何即使面对小孩子,也要费心迎合呢?难道小孩子,不是最好哄骗过去的吗?
“仙女姐姐,其实我曾在悬崖上待过,是义父带我来的这里。”土番一屁坐在小矮凳上,他将狼皮袄随意抖了抖,随后不动声色的抬头:
“就在那一天,我离开了阿爹。”
外头的风呼啸而过,骆西禾听罢,她将素纱裹了裹,似乎觉得冷了,便从床榻上扯住一件袄子披在身上,那雪白的绒毛衬得她的肤色更加好看,她搓搓手,顺着他的话问:“你阿爹呢?”
土番饶着头,本来想笑,却还是失落的垂下眸子:“阿爹死了。”
“他每次跟随可汗出征,都让我站在沙丘上,插着一支很长的黑旗,说是让我等他,但那一天他没有回来,于是阿姊让我别等了。”
土番顿了顿,他揉着眼角,却没有发现泪水,于是继续说:“但我不走,我就一直等,等了四天,直到可汗的大军回来了,并且带回了阿爹的遗体,我才跟着义父来了这里。”
可汗?
骆西禾有一瞬间的诧异,那不就是漠北的王吗?这孩子是在漠北长大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骆西禾有些急躁,她顾不上这孩子方才伤感的措辞了。
而土番似乎认真想了很久,他手指一个一个掰动着,最终停在小拇指那里,他抬头:“大概六年前。”
六年前?
那不正是宁华昌趁着宁国日渐强大,于是不听大臣劝告,妄自派兵说要横扫漠北的事情吗?还好太后聪慧,否则林国定会趁虚而入,但从此也和漠北结下了梁子。
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这漠北,近来是越来越难咬动了,那么,他们既然是属于漠北,土番的义父,又来宁国干什么?为何居住于山谷中?
“仙女姐姐。”土番忽的起身,他望了望窗外,再将视线投往骆西禾,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小声的说着:
“我带你去见丑八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