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手套和量杯什么的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接着便小心翼翼的将门反锁,又对我招招手说,小声一点,过来帮我。
我走上前去,按照她的要求撕开一袋写着什么塑粉的包装袋,将里面的灰色粉末倒在小桶里,而她则戴上手套用量杯不停地接水,然后把固定分量的水混入桶内的粉末中,同时用小木棍不停地搅拌,直到把整只桶都装满粉浆。
到了这时候我也看出这大概是要用翻模的方法制作什么东西,只是不明白他干嘛非要拉着我一起。
王诗雯放下东西,就让我把五指张开,然后□□桶内的粉浆里。
我楞了一下,忍不住问,你不会是想做我的手模吧?
她赶紧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小声点,实话告诉你吧,上次那个题目我交上去的画板得了高分,手模却只是刚刚及格,我可是学雕塑的,多丢人啊!李教授说我的东西空洞无神,没有抓住关键点。所以想来想去,就只有拿你的手□□一个出来,和我做的对比一下,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怎么?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啊?
我听她这样说,也就不好推辞了,于是就按照她说的,把右手□□桶里,然后静置在里面一动不动。
桶里的粉浆慢慢凝结,大约十分钟之后,我感觉手已经快要僵住了。王诗雯小心翼翼的先将我右手边的凝固的粉浆剥开,放进空气,然后才让我慢慢将手抽出来。
这时,粉浆中已经出现了一个完整的手型坯子。
她又拿了只小盆,让我帮忙把另一种乳白色的模型粉倒进里面,接着又加水搅拌,很快又做成了一盆粉浆。然后自己双手抱着先前的小桶,让我把新调的粉浆缓缓倒入,自己还时不时的晃动两下,直到把空的模坯完全充满。
王诗雯端着小桶又仔细看了看,这才满意的将它放到角落里,然后招呼我赶紧把其他东西藏起来。
谁知刚刚收拾好,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只听李教授的声音问道,谁在里面啊,怎么还锁着门?
王诗雯冲我吐了吐舌头,似乎在说好险,差一点儿就被发现了,接着便起身去开门。
来人果然是李教授,他进来之后发现我也在屋里,倒有些意外。王诗雯赶紧解释说,上次的雕塑没做好,这次就把我直接找来当模特,想仔细参详一下,语气中竟有些发嗲。
李教授呵呵一笑说,很会找捷径嘛,我就知道没打高分你肯定会耿耿于怀,这股劲头挺好,但是也要注意方法,多用用脑思考,不能蛮干。既然小伊也在,那正好,你们都过来,咱们三个讨论一下。
王诗雯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急忙拽上我陪着李教授来到长桌前。
李教授坐下后,看着我问,小伊,不介意让我看看你的右手吧?
我很想说老子太尼玛介意了,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李教授托着我的手,眼睛不自觉地就亮了起来,呆看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对王诗雯说,你看,他的手纤长,又有骨感,给人一种柔美又不失力量的感觉,这个特质其实你抓得还不错,但真正的问题出在哪儿你知道吗?
王诗雯摇了摇头,一脸期待的撒娇道,李教授,您就快点说吧,不然今晚我又要失眠了。
李教授笑了笑,让她先不要激动,忽然转头问我,小伊,你手心这个刺青是什么人纹上去的?
我哪想到他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楞了一下才装作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说,是和朋友闹着玩时弄的,让您见笑了。
他继续问道,那这个图案是他选的,还是你自己选的?
我不明白他这问话的意思,于是就说是那个朋友帮我选的。
李教授“哦”了一声,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这图案是什么意思?
我心想难不成你知道?当下摇了摇头说,我问好几次,他都不肯说,李教授您要是能告诉我,那就太好了。
王诗雯也跟着说,是啊,您快说吧,我也想知道这朵“花”为什么那么吸引人,就像活得一样。
李教授也不再卖关子,手指点着我掌心那块红斑解释说,小王,你猜得不错,这的确是一朵花的图案,名字叫舍子花。但它并不是开在人间的,只有阴间才有!按照传说,这种花是漫漫黄泉路上唯一有色彩的东西,没错,就是鲜血一样的红色!所有的灵魂都会踏着它们的指引,走向幽冥地狱。
我只听得目瞪口呆,黄泉路上的花?天呐!老圈在我手心搞出这么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用意?
李教授继续道,据说这种花十分奇怪,花开时无叶,叶生时无花,寓意生生世世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所以又叫彼岸花。只不过你手上这个图案是一个尚未开放的花苞,至于为什么纹成这个形态,恐怕就只有你的朋友知道了,可是我倒觉得这样反而增加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生命感。
王诗雯恍然大悟的插口说,李教授,我明白了!上次我的作品缺少的恰恰就是“生命”这两个字,只给人那种僵硬的死亡感,我真是太笨了!
李教授嘉许的对她笑了笑说,你能领悟到这一点就很难得了,怎么会是笨呢?好好干,将来大有可为。
他接着又转过来问我,小伊,恕我直言,艺术就应该追求最大限度的完美,像这么好的图案应该纹在胸背处才好。你这位朋友既然手艺如此精湛,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