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一张脸上却微笑如花。
莫言莲花移步上前,柔柔俯身,甩帕,说到:“民女莫言给眉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自被迫入宫以来,莫言从未向谁请过安,但今日她破了这例,为着那方帕子上的字迹,为着眼前女子那与众不同的气韵。她自觉,这个女子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眉妃上前虚虚将她扶起,送到暖炕便坐着,自己才径自往东头的暖炕上坐着,开口道:“听闻小姐做得一手的好糕点,绞的花样子也是精致无比,我今日嘴馋了起来,便不请自来了,还望小姐不要介怀。”
莫言笑笑,却并不说话,心中的疑惑却又深了一分——她自入宫以来,从未做过糕点,她一个与自己素昧谋面的妃子,从何得知自己会做糕点的?自己做糕点统共也就那几遭,都是做着玩的,何曾正儿八经地做过呢!不过,这话倒是耳熟得很,仿佛允之也曾经这样夸过她。
允之!那相似的字迹,那相似的话语!
霎时间脑中便如电闪雷鸣般,她想起这个眉妃与她也不是素昧蒙面的,这个眉妃,便是从瑞王府出来那倒茶的丫鬟,听说她并不是府里家生的丫鬟,而是王爷从外面带回来的。现在想来,那日若没有眉儿的突然出现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心中思及此,她便强自镇定了心神,对身边的宫女说:“你去将我方才收梅花上的雪的那小瓮封好,埋在花根下。你亲自去,不要让人弄污了,我和眉妃说会子梯己话。”
那宫女会意,福了身便带着其他的小宫女出去了,眉妃一个眼神,跟着她的宫女也出去了,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二人,便显得有些寂静,气氛也颇有些古怪。
莫言心中着急万分,如今她身在这深宫内院,身边没有一个可靠之人,不知道皇帝带来的消息是否可靠,不知道瑞王府里知道她失踪了会闹得怎么样,不知道温儿的尸骨是否有人收敛。
她有太多的不知道,却什么也不能说,身在这膏粱锦绣之地,却毫无欣喜之情,每日里都觉得心中难受得慌,万千的思绪在心头,一口气堵在那里,难受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但她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冒冒失失轻易相信人的莫言了,太多的眼泪,太多的惨痛已经告诉了她,那些看着纯良无害的人,也许心中装着的都是些害人的可怕念头。
她端起手边的热茶送到嘴边,却并不喝,只不过是借着喝茶的机会悄悄打量眼前的女子,也稍稍按下心中的狂跳。
眉儿却没她那般的气定神闲,只见她下了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眉儿给小姐请安,方才有其他人在,眉儿才受了小姐的礼,心中实在惶恐。”说完便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莫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吓了一跳,连忙弃了手中的茶,跳下去将眉儿扶起:“这是怎么说,正所谓出嫁随夫,你可是皇上的妃子,便是天家的人,莫言一介民女,才是承受不起呢!”
便说着,便自己弯下身去替眉儿将膝盖上的灰尘掸去,因着眉儿那认真的表情,真情实意都写在了脸上,那不是假装就能装出来的,心中天寒地冻般的感觉也有了些许的和暖。
眉儿坚持要让莫言坐上首,自己却在下首打横坐了,莫言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眉儿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若说是因着是瑞王府出来的,所以叫她一声主子,那也勉强说得过去,但也实在没听说过妹妹与这个眉妃有过什么交集,妹妹才是王府的正主呢。
倒是那眉儿看出了莫言心中的疑惑,也不着急解释来意,而是缓缓开口道:“那一夜是上元佳节,河水波光粼粼,倒映着江南的热闹街市,那一夜,小姐一身淡粉色长裙,头上窝堕髻斜插玉龙凤钗,美得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一夜,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烤红薯都吃出了比山珍海味更可口的人间美味;那一日,小姐立于皑皑白雪的院子里,一旁绽放的梅花都黯然失色,拥住小姐时小姐身上的幽香,便是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幸福。”
莫言听着眉儿的话,过去的种种在心中一一浮现,那些都是她与允之的点点滴滴啊!现在却是从这样一个陌生的女子口中说出。
眉儿看到莫言眼中闪烁的泪光,掩去心中的苦涩,对着微微一笑:“那些小姐不再身边的夜里,王爷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些,与小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便是他午夜梦回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