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这还不算。”陈汉急忙补充道:“我来这里的路上,看到还有不少百姓正往府衙那边赶过去,手里还带着家伙——甚至还有人喊出了‘推翻官府’的口号!”
按照这二人的说法,新会城发生了民变,百姓正在围攻官衙。但这十万火急的消息从这两个人嘴里说出来,再配合他们一高一矮的个头、分别受伤的左右手,却是说不出的滑稽,可信程度几乎为零……
“杀进府衙!揪出贪官!!”街上适时传来的一声怒吼,证明了二人所说非虚。
至此,文逸才放下毛笔,将算盘推到一边,缓缓开口问道:“百姓为何要围攻官府呢?”
刘超立刻回答道:“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因为莫降兄弟突然失踪,坊间便起了传闻,说年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莫降兄弟配合着官府演给百姓看的一场戏,而莫降兄弟要演这出戏的目的,就是要榨光新会商户手中的钱财。”
文逸闻言,皱眉问道:“榨光他们的钱财?我们的货物是用真金白银买来的,买卖契约还在我们手上,而且,我们还答应了众商户,免除了不合理的税款——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们都是在还富于民,何谈榨干他们手中的钱财呢?”
陈汉出言解释道:“那些商户拿了咱们的好处,所以还算老实,围攻官府的事,他们并没有参与——然而,因为那天晚上莫降兄弟曾下令,禁止那些商户宣扬事情的真相,让他们闭紧嘴巴,‘闷声发财’,也正是因为这样,坊间的传言才会越传越离谱,传到后来,就变成了商户和官府勾结,要将百姓手中的钱财骗光……”
“骗百姓的钱?”文逸哭笑不得道:“百姓的钱就那么好骗么?”
刘超急忙说道:“是啊,这种鬼话放在别处,肯定没人信——可是在新会就不一样了!要知道,咱们那天晚上做的好事,也就是那些商户和极个别曾被官府欺压的苦主知道。而事后,咱们又不让人家宣扬咱们的义举,是故新会城的百姓大都被蒙在鼓里——可是那一天,莫降兄弟带着众商户穿街过巷的一幕,又偏偏被百姓们看了个清清楚楚。百姓们亲眼看到的事实是,莫降兄弟带着商户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圈,去码头逛了一逛,然后商户们就赚了个盆满钵满,积压多日的货物全部卖出去了。这么诡异的事,放在谁身上,都会胡思乱想,再加上那传言实在邪乎,所以百姓们就受了蛊惑……”
“可曾查到,是什么人在四处散布流言么?”文逸又问。
“咱们入主新会之后,我们便一直注意着坊间传闻。”陈汉点点头道:“可是,这传言却是突然冒出来的,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散布开来,只用了一个晚上,就闹的满城风雨——即便想查,也找不到头绪,咱们总不能把全城的百姓都抓起来,挨个审问吧?”
文逸点点头道:“嗯,若是以暴制暴,只会激起民愤,让局面变的无法收拾——你们做的很好。”
“文先生,我们做的再好也是没用啊——聚集在府衙门前的百姓越来越多,传言也是越来越离谱,甚至还有人说,当日去衙门告状的苦主,是咱们调用新会驻军假扮的……”
文逸点点头道:“我们替苦主伸冤的事,除了那些商户和苦主本人,知道内情的人极少——况且,我们并未将苦主们沉冤得雪的消息公布出去,这也难怪百姓们胡乱猜测。”
刘超接过话头道:“文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立刻找来商户和苦主的代表,请他们到府衙门前作证,只要当面对质一番,真相自会大白于天下……”
“万万不可。”文逸急忙摆手道:“我们的对手既然敢鼓动百姓造反,也就表明,他们料定我们不敢将事实真相公之于众,我们若是派人去解释,无论百姓信或者不信,对我们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我们做的是好事啊!”陈汉则道:“我们是占了新会不假,但我们审判贪官污吏、减免赋税、为民伸冤,这些本该是被百姓称赞的善举啊——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藏着掖着?为什么就是不能让百姓们知道?”
“我们以为我们做的是好事,可是朝廷并不这样认为。”文逸苦笑着说道:“如果我们占领新会的消息泄露出去,朝廷一定会派兵镇压——新会虽然是个战略要地,但却无险可守,若是朝廷自广州、肇庆、新兴三路攻来,我们就只能向大海撤退——如果朝廷不想给我们留活路,从阳江派来第四路军队,我们的退路就会被切断——到时候,我们可就真的无路可逃了。”
“可是,即便我们不说,咱们占领新会的消息迟早也会泄露出去啊。”刘超不无担忧的说道。
“不会的——那些商户和苦主得了我们的好处,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再加上我们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新会的驻军,所以,泄露出去的,不会是消息,只会是流言,他们也不会凭借几句流言,就对我们大举进攻;可是一旦我们站出来承认,事情就完全变了性质,真到了那个时候,反倒给了朝廷派兵镇压的借口……”
“那咱们该怎么办?”陈汉着急的问。
文逸轻轻的扣着柜台,和着敲击的节奏的说道:“现在,我们就是官府,对待民变,我们也该用官府的方式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