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相识,但却记得不明了。
思绪幽幽衍生,似藤蔓,往布满青苔的老井里探去。
油灯快要燃尽,火星子发出了“哔啵”一声,火光轻轻一晃。
钟黎的思绪被拉回来,起身把灯芯挑到一旁,填了油续了光亮。
回身时,陆霜正捏起一颗棋子试图破局。
她想,这棋绝不是按照常规法子走,她的方法俗称舍不下孩子套不着狼,把大量的黑子往死穴里填,白子一收盘,局面便能立刻空旷起来,届时在走一条小路往外逃。
她一人下双色棋,走了几个回合,又僵住不动了。
“家主如此走法,能起死回生也只能侥幸借助于对面一时的贪念,但能把黑子逼到这一步的人,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陆霜闻声抬起头来,他今日又穿回了白衣,背光站着,挡住了些许身后的灯火。
他方才所言,也是陆霜发现的问题所在。
她又低下头把棋复原,问道:“你可有好的见解?”
他自然有,他曾经亲眼看过答案。
钟黎低头,眸色深邃道:“我教你。”
“这你也会?”
陆霜拢了拢眉,逆着光线不太看得清他的神色。
她道:“你且试试。”
钟黎将椅子往她身侧拉了拉,坐下身来道:“你走白,我走黑。”
陆霜默认,拾起一颗白子顺着优势走。
钟黎的黑子寻不出逻辑地往死穴里面填,不多时就又有几颗黑子零零散散阵亡。
“这般不过是拖延些时间吧?”
陆霜问得没什么底气,因为他落棋坚定,胸有成竹,但她又实在看不出前方转折何在。
这盘棋又曲折地走了许久,到后来,除了一些最外围的棋子没什么变化,内盘已经逐渐没有了原先棋局的身影。
她开始隐隐察觉不对。
虽从大盘来看,白棋还是明显占着优势,但落子走势开始变得被动。
不知何时白子的阵营被瓜分成小块,方阵与方阵之间往往会有几颗关键的棋子相连。
黑子开始着重攻击关键枢纽处的白棋,白棋有心防守,黑棋也难以得逞。
几次曲折扭转,看似白棋都稳稳防守住,但黑子通过几次假意攻堵迂回,不知何时开出一条小路,中间挖了两个开口,直到最后落子填上时才让人察觉。
这是先前白子几次防守时无暇顾及的缺口,本以为不会伤及根本,但不厌其烦地做看似无用的围堵时,这个破绽不知不觉间变大。
此路一通,破了白子贯穿全盘的关键枢纽,不说黑子必能取胜,至少已经打破了僵局,在死胡同里开出一条路来。
恢复势均力敌的局面后,此局已解。
本以为会有什么柳暗花明的巧招,却没想到要绕这近百个回合才能扭转。
但凡途中有所犹豫走错一步,便只有满盘皆输一个下场。
这样的解法,绝不是第一次看这盘棋便能短时间内想出来的,否则陆霜都想把他供起来当神拜。
她盯着棋盘回味了许久,半晌才出声道:“你哪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