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庄子回来,宗明虽一再言明不顺路自己带小姐回家就好,然而崔浩只是笑而不语。宗明明白了崔浩的坚持,只好又赶着牛车跟在后面一路跟到了自家门口。
崔浩将琉璃送下车,看着宗明跟着她进了高宅的门口,才对车夫道:“走罢。”
牛车调转了方向,又往崔府慢悠悠地走。
琉璃欢喜地去跟阿娘讲小白猪的寄养之所,宗明则去了书房去找秉淮。
“老爷!”
宗明将一块干硬的石头一般的东西放在书桌上。
宗明疑惑地拿过来。他自然知道,宗明既然拿给他看的东西,必定事出有因。这显然并不是一块石头,细看了一会色泽质地,又闻了闻,有些意外地诧异:
“这是……干乳酪?”
“是,这是北凉匈奴人放牧时常备的食物,是老奴在牛车底盘下面的车缝里找到的,因放置多日,不曾察觉,因此冻得实了。”
秉淮神色一凝:“此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老奴知道。并未对外人说起。”
牛车底下竟然夹了北凉人常带在身边的干乳酪,似乎有些不太寻常了。看这干硬程度,已经冻了数天。
秉淮略一思忖,说道:“既然放了数日,该办的事情想必已经办完了。这件事,不必跟夫人说起了。你心中有数就行了。”
“此事是老奴疏忽。老爷心中有数,日后若有事情发生,好作应对。”
北魏皇宫右昭仪的宫中,右昭仪正看着自己哭得百般委屈的女儿始平公主,虽然心疼,然而并没有说一句劝慰的话。
八岁的女儿,自小是个受宠的,然而到这个年纪,她却不敢再宠。
宠她便是害了她。
等始平公主终于哭够了,声音渐渐歇了下来,心中叹着气,面上作得极是平和,慢慢开口说道:“那崔浩,是人中龙凤不假,然而都城多少世家子弟,出色的又不只他一个,为何你偏偏却愿意在他身上自讨没趣?”
且讨了一次又一次。
右昭仪自然知道,这便是受宠公主的劣根性了。觉得凡是好东西,都该是自己的。觉得所有人,都该是捧着自己的。终于来个不一样的,不觉得这人无礼,却只道他与众不同。也许一开始,只是好奇好胜,对方越是冷清,就越是想驯服。
然而这并不是好事情,她这个年纪,好胜心往往会混淆成感情。
然而于此,右昭仪觉得这正是最头疼的地方。
始平公主擦着眼泪,还哭得有一歇没一歇。已经换回了女装,容色更显了妍丽,宫室中的子女,再受宠爱,接触的人事多,自然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早熟。
“那些世家子弟,出色的的确有,然而对我恭谨,不过是别有所图。只有崔浩,没有攀附之心,趋势之意。他若有一日肯对我好,便是真得对我好。”
右昭仪心里想道,那崔家的公子幼有才名,为人清傲,全都城都传遍了的。想得他青眼相看,何等地艰难?
然而面上轻轻笑了笑,说道:“可见你毕竟年轻,一派天真。正因别人对你有所图,日后才能对你有所敬畏,不敢做出胡作非为的事情。皇家的婚姻历来如此,你当自己是平民百姓家么?崔浩若对你无所图,你怎么保证日后他对你不起异意,不生异心?”
始平公主不服气地驳道:“那些巴结我的,哪个有真心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