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果然像了八分。再拿出当年初来大魏,在金玉满堂和华阴公主起了争执的那个蜻蜓坠饰和发环来。雕工细致处,刻痕深浅处,更是像了十分。
李盖这时站在琉璃身后,说道:“阿璃,你可相信缘份么?”
琉璃一手拿着簪子,一手攥着那个发环,回过头来,愣愣地看着李盖,再想不到,自己与他,原来从很久,便有了交集。她记得阿爹看到这二物时,开口大赞,说他那刻字“流畅秀媚,内藏刚硬,婉转处又见犀利,然而收之有节,可见是个坚韧洞达之人”。
她在不认识他时,便已从他的刻物上知了他的为人。认识他后,却居然轻信了别人的传言,不仅对他无心诋毁,更叫外人视他如薄情寡义。
琉璃愣了一会儿,轻声回答道:“现在是信了的!”
她想她从嫁给他到现在,其实从来没有想过好好地去了解他,或者真心地去了解他。他给她的好,她受了。她自认他的好,她也回报了。然而现在才发现,他其实早对她用了心,而她,却从来没有真正使出过真心。
而她更想不到,某一日,她无意中打开李盖书房中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数枚一模一样的簪子,叫她再一次动容起来。
她想着,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年又一年,默默地雕着同样的簪子,然后一一收起,直到终于送出去一枚。如果是自己,自己会坚持着刻下去么?
她从来不是愿意沉在过去的人,阿爹阿娘教给她的,从来都是不记过往,活在当下。当年她是那般喜欢崔浩,和亲北凉的时候,虽然难过,仍然努力做着沮渠牧健的妻子、北凉的王后,因为那是她要过的生活,是她要走的路。嫁给李盖的时候,她虽然也迟疑过,然而她知道她的生活要继续,她应该走下去,因此尽心做着李盖的妻子。
然而她从来不曾像李盖这般,坚持着一份喜欢,从过去到现在,即使知道无望的时候,也依旧缅怀。
她忽然想到李盖的那句“如果能有孩儿,便是上天对我的福报”。
他这样长情的人,总该有福报。
他从前受了多少苦楚,从此便该享多少福报!
琉璃放下手中的簪子,关上抽屉,走出去。外面春光正好,正是万物勃发的时候。
云裳急急忙忙地寻过来,看见了她,松了一口气:“虽然回了春,仍有寒意。公主自该当心身子。且现在不比从前,公主一个瞧不见,阿姆能急出火来。还是回屋里罢,阿姆亲自看顾着熬出的补汤,哪个都不许擅动,正要往公主房里端,这要看不见了人,登时便能翻了脸。”
琉璃忍不住笑起来:“阿姆也恁地紧张了!我不过在屋里闷得无聊了些,想着出来走走透一透气!”
云裳忙道:“公主要透气,只管喊了我和青萍任哪一个跟着。喜信还未跟将军报。将军若是知道了,这公主府只怕遍地都要铺了细棉软毯都不够。”
琉璃由着云裳扶着往房里回。还未到门口,隔着门窗便听聂阿姆哼道:“我看她是近些日子过得舒坦了,又要出妖蛾子。你只跟藤娘说,她只断了妄想的心思,让那老夫人消停些,公主叫她做正经人家的正室太太。她若是存了妄想的心思,挑拔老夫人生事,不仅妾没得做,穷山僻壤的地界,那些多儿多子的人家,可是一妻共享的!咱们家不缺银子不缺人,可不指着她的卖身钱过活!跟她说,后面这话是我叫你转的,跟公主没有半分干系!”
琉璃和云裳相识一笑。
又听聂阿姆忿忿说道:“现在拿咱们将军当香饽饽了?从前狠的时候,也不看什么样的侄女,就敢配咱们将军!常说死者为大,咱们本不该再提那些丑事。然而做了那样的事情,还敢跟咱们张狂拿捏使架子,真当咱们是傻子了不成?跟藤娘说,她遮着掩着的那些丑事,咱们心里明白得很呢,不说出来,是给大家留面子!”
琉璃心里叹了口气,迈步进门,嘴上笑道:“又是什么事情,惹得阿姆生这般大的气?”
里面的却是青萍和莲心。
莲心见了琉璃,急忙过来见礼。
琉璃由着云裳扶着,安坐了,才对莲心笑问道:“老夫人如今可能下床了?”
莲心忙道:“虽则不大便利,正午的时候,也让扶着强走到廊下晒晒太阳。只说身子万分娇不得,越是不动,越是动不得。”
琉璃便笑道:“老夫人这般爱惜自身,是好事!她对将军虽无生恩有养恩。将军孝顺,我也感激。你和藤娘伺候都辛苦,我必不亏待了你们,耽误你们两年,必为你们将来择了好人家做了正经太太。我正寻思着派了人手到那边府里熟一熟,好将来你和藤娘嫁了,接了你两个的手。你回去罢,跟藤娘说,嫁妆我为你两个备着,若是愿意,最迟明年便为你们寻了好人家。”
莲心惊喜地对琉璃谢了又谢,这便是去了。
琉璃便对聂阿姆笑道:“阿姆受些累,这两日买两个嘴牢又心实的丫头去,不求模样好,但求人勤快忠心有一把子力气,能在老夫人如今腿脚不便利,正该配两个得力的才好。”
聂阿姆笑着应声是。亲手端了桌上的汤给琉璃:“如今身子不是你一人,千万莫要任性。夫人和老爷若是得了信,这公主府里怕是要翻天了!”
琉璃轻声笑起来。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