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难受得紧,苏妙水只得无力地躺下。
“你别乱动,军医说了,你受了重伤,需要好生静养,尤其要注意你肚子你的孩子。”待到她将茶水喝光后,祁长风才换换出声道,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然而,苏妙水却是怔了怔,抬头望向他,声音依旧沙哑:“你知道了?是你让军医替我治伤的么?”
祁长风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是你们的俘虏,你不必对我这么好。不然,会有人不满吧。”
她可是还记得那名副将,在战场上,是如何反对祁长风的。
尽管她不是带兵打仗的料,但她还是知道,军心的重要性。
然而,祁长风却是不以为然,语气严肃地说道:“但你也是我的朋友啊!我怎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吧?你不知道你有喜了么?”
微垂着眼睑,右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苏妙水勾了勾略显苍白的唇角,漾开一抹柔和的浅笑。
“我知道。”
看着她这般微笑的模样,以及那柔和的目光,祁长风突然有些气愤。 “既然明知自己又身孕,那你为何还要上战场?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么?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远在邺阳城的太子,他不伤心么?”
面对祁长风的指责,苏妙水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心中带着些许的感动。
“我也是在来到沛城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
听着她那轻柔的话语,那小心翼翼的语气,就好像生怕他会再次责骂她一般,祁长风突然有些无奈起来。
“幸好你福大命大,伤得这么重,还能母子平安。”
“你是不希望我和我的孩子平安么?”撇嘴,苏妙水佯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对于祁长风,从第一次见到他,她便觉得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是个值得做朋友的人。
而这次,他不顾他们俩的敌对身份,也不顾军中上下人的看法,执著的救了她。
仅是这份情,她也会感念一辈子。
更何况,他还是明月的丈夫,她更是不想和他站在对立面。
“我当然希望!”面对苏妙水的质问,祁长风想也没多想,便出声回答道。
而在看见苏妙水嘴角边那一抹窃笑时,才明白自己被她捉弄了,他也不由地轻笑了一声。
相视一笑后,两人均没出声说话,苏妙水习惯性的去摸戴在脖子上的玉佩。
却意外的发现,玉佩不见了。
顿时一阵着急,她反复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真的没有。
难道是在战乱中不小心弄丢了?
“你是在找这块玉佩吧?”祁长风突然出声,并将苏妙水的那块玉佩,递到了她的面前。
玉佩上的血迹,已经被他给擦拭干净了,玉佩再次变得晶莹剔透。
接过他递来的玉佩,苏妙水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重新戴在脖子上,小心地呵护着。
见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祁长风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眉头。
“你很宝贝这块玉佩,这玉佩对你来说很重要么?”沉默了稍许,祁长风试探地出声道。
没有任何的怀疑,苏妙水笑着说道:“是啊,这玉佩是我娘亲给我的,我从小就戴在身上。”
“你娘亲给你的?”祁长风再次确定般地询问道。
然而,苏妙水却并未立马回答,嘴角边的笑容也收敛起来,神色有些黯淡。
“我并非什么将军之女,我是被将军夫人捡来的,至于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以前照顾我的奶娘说,奶娘把我捡回去的时候,我正躺在一个女人的怀里,而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他说这些话,只是下意识的,就想告诉他这些。
“那你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么?”
苏妙水蹙了蹙眉头,清澈的眼眸显得有些黯淡,“说不定当初奶娘把我捡回去时,见到的那个死去的女人,就是我的亲娘,所以,或许我已经没有父母了。” “那女人不是你的母亲!”闻言,祁长风突然出声,厉声说道。
被他这激动的反应给吓了一跳,苏妙水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祁长风清了清嗓子,支吾地回答道。
苏妙水显然不相信,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他,盯得祁长风浑身不自在。
沉默了稍许,祁长风才再次出声,试探地问道:“那若是有人告诉你,你的亲生父亲尚在人世,而且,你还有机会可以和他们相认,你愿意么?”
“四皇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这般拐弯抹角。”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苏妙水严肃地说道,清冽的目光凝视着他那双幽黑的眼眸。
有些躲闪着她的视线,祁长风微抿着薄唇,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苏妙水也不催促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等待他做出回答。
而正是她这般一瞬不瞬地凝视,让祁长风更加的紧张,不知所措。
反复的沉思了好一会儿,祁长风才轻叹了一声,拿出自己的那块玉佩,递给苏妙水。
接过玉佩一看,苏妙水顿时一阵惊讶,赶紧掏出自己的玉佩,两块玉佩一对比,她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这是怎么回事?”抬头看向祁长风,她诧异地问道。
从她手中拿过自己的玉佩,祁长风低头端详了两眼,才缓缓开口道:“这世间只有这两块相同的玉佩,再无第三块。这两块玉佩,是在你出生前,父皇亲自命人打造的,制成之后,给了我一块,另一块留给了你。”
听着他的缓缓讲述,苏妙水只觉得一阵难以接受。
尽管他未明确说出“妹妹”这两个字,但从他的话语中,却是不难听出。
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她竟然是云傲国的人!还是祁长风的妹妹!
“你也不能单凭这一块玉佩,就认定是我呀。”苏妙水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讪笑着说道。
“是,单凭这一块玉佩,我的确不能万分肯定,但你左肩上的胎记,却是无法改变的。”
愣了愣,苏妙水才扭头看向自己的左肩,但却只看见了白色的里衣。
左肩上的胎记,她是知道的,甚至连段奕成也曾说过,她左肩上的胎记长得很好看。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质问的目光投向祁长风,祁长风顿时一阵尴尬,讪讪地解释道:“我只是在军医替你治伤时,不小心看见的,也正是因此,我才知道,你就是我失散了十八年的妹妹。”
“仅凭你的这一番话,我怎能轻易相信?”苏妙水微眯着眼眸,平静地凝视着他。
“我自然会把当年的事情全部告诉你。”祁长风扬了扬唇角,轻声说道,“仔细想来,那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时的我,也还尚且年幼,记得不是太清楚……”
十八年前,云傲国皇帝祁正天,坐拥后宫美人无数,却是独宠淑妃一人。
那年的淑妃,膝下已经有了六岁的祁长风,如今又已怀孕,更是令祁正天高兴不已。
在淑妃怀孕五个月的时候,祁正天便命令工匠,选择最好的材料,打造两块最上乘的玉佩。
待工匠完工后,祁正天便将这两块玉佩都给了淑妃,并交代她,其中一块给四皇子祁长风,而另一块,则留给他们还未出世的孩子。
那时的淑妃,是如此的幸福,有可爱乖巧的儿子,有疼爱她的丈夫,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在孩子出世时就彻底的破灭了。
十月怀胎,一个烈日高照的日子,淑妃终于临盆了。
祁正天老早就守在了殿外,盼着他和淑妃的第二个孩子降临。
一个时辰过去了,殿内始终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反倒是淑妃那让人心疼的喊声,一直未停歇过。
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时辰,一声清脆的哭喊声,终于从殿内传来,祁正天那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可以放下了。
然而,随着那一声哭声的响起,原本烈日高照的天空,突然风起云涌,灿烂的阳光,瞬时间便被乌云遮挡,紧接着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大雨倾盆。
这所有的一切,没有任何的预兆。
异象的发生,整个都城的人,都看见了。
所以,有大臣进言,淑妃诞下的公主,其实是个妖孽祸害,刚出生就天生异象,实乃不祥之兆!
若是任由这小公主活下来,只怕会给云傲国带来灾难!
祁正天很苦恼,一方面是大臣们的抵死进言,一方面是淑妃的苦苦哀求,求他放过他们的孩子。
然而,他是一国之君,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因此,他只得听从大臣们的意思。
但他也不忍心真的处死这刚出生的小公主,于是便顺从了淑妃的意思,让她将小公主交给了奶娘,让奶娘悄悄带着小公主离开了皇宫。
之后,淑妃一直郁郁寡欢,即使有四皇子在她身边,她也很不高兴,且从那以后,祁正天也不再宠爱着她。
没过几年,淑妃便消香玉陨,至死,也没再见过她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