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柳玉珠瞥了眼身边的哥哥,也想到了出嫁的两个姐姐。
宋氏看得出女儿在顾虑什么,道:“你爹年纪大了,还能干几年,你哥若是不读书,咱家的祖业肯定要传给他,可他从小心思就不在这上面,开窍去读书了,正好你不愿意嫁人,干脆替你哥继承祖业好了,如果你以后又想嫁了,铺子还是你看着,每年分点红利给他们仨就行。”
柳仪马上道:“什么红利不红利的,铺子是玉珠开的,将来父亲退下家里的伙计也都由玉珠管,我考了功名外出做官,制伞的事一点都不搀和,自然也不用分什么红利。萧鸿家大业大,大姐跟着他不愁吃穿,肯定也不会惦记咱家这点,二姐手头紧,玉珠若生意做得好,略微接济二姐就是。”
柳玉珠想了想,道:“这样,将来铺子真的开起来了,纯利我分五成,大姐二姐哥哥一人一成,爹娘拿两成。”
宋氏哼道:“你若嫁了,这么分很公平,你若没嫁,一直都是柳家的老姑娘,那赚多少银子都是你的,谁也不用给他们分。”
柳晖被娘仨逗笑了:“伞铺能赚几个钱,看你们这一本正经的,先别想那么远,玉珠啊,你大哥我指望不上了,接下来我真就把你当接班人培养了,你是姑娘家,爹爹舍不得你太辛苦,但你该会的必须会,学会了手艺可以栽培徒弟,你主管经营就成。”
柳玉珠笑道:“嗯,爹爹尽管教我,我不怕辛苦。”
制伞是柳家的祖传手艺,多辛苦柳玉珠都愿意学,更何况为了自己学,她心里高兴人也自在,不像在宫里,学什么都是为了伺候人的,一旦伺候不周还要挨教习嬷嬷的打骂。
一家人商量好了大概,柳玉珠跟着哥哥出门了。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有些街坊饭后出门溜达,瞧见兄妹俩,都热情地恭喜玉珠得以洗刷冤屈。
柳玉珠笑笑,故意紧紧跟在兄长一旁,仿佛不善言谈的模样。
再有柳仪圆滑地应酬,街坊们都没有纠缠柳玉珠太多。
走出这条街,熟人少了,兄妹俩也清静下来。
“玉珠,你真不打算嫁人了?十八岁也并不算太晚。”
昏暗的光线下,柳玉珠的侧脸仍然莹白娇美,如月光皎皎浮动着动人的光华。看着这样的妹妹,柳仪忍不住问道。
在他看来,家里三颗明珠,各有各的美,都值得嫁一个好儿郎。
应对这个话题,柳玉珠再次搬出公主,笑道:“公主说过,如今天底下的女儿,除了她这个唯一的公主,其他人都要嫁去别人家,刁蛮跋扈者要被人议论不守妇德,柔弱温驯者难免要看别人的脸色,所以,除非遇到真能托付终身之人,但凡自己有些钱财,都不如不嫁,哥哥,你不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吗?”
柳仪失笑:“就算有些道理,大多数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且,玉珠你不要忧虑过重,你看咱娘、大姐,她们不都过得很好?”
柳玉珠:“娘年轻的时候累是累了点,不过她与爹爹感情好,咱们就不说了。大姐家里,大姐夫是不错,可大姐的继母婆婆年轻强势,哥哥当真以为大姐在那边什么麻烦都没有?大姐都如此,更不用说二姐家里的那堆破事了。”
柳仪顿时无言以对,半晌才摸了摸妹妹的头:“看你平时不言不语的,原来什么都清楚,我家玉珠真的长大了。”
柳玉珠仰头,认真地对兄长道:“哥哥,你一定要努力读书,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将来的官比周文杰还大,到时候看李桂花还敢不敢在二姐面前摆官夫人的谱。”
柳仪笑:“好,哥哥努力。”
走出前面的巷子,就是主街。
兄妹俩不再说悄悄话,柳仪问妹妹:“等会儿要不要去买点小吃?”
柳玉珠正要摇头,巷口外面的主街上,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本能作祟,柳玉珠嗖的躲到了兄长身后。
陆询只觉得余光里好像有什么一闪,偏头,看到了柳仪,年轻男子青色的衣袍后,露出一点白色的裙摆。
柳仪也认出了陆询,那可是救了妹妹的大恩人,礼节使然,柳仪顾不得去想妹妹的异常举动,加快脚步朝陆询走了过去,最后停在陆询几步之外,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小民柳仪,谢大人明朝秋毫,还了舍妹清白。”
陆询抿唇,瞥眼丈远之外的柳玉珠,他虚手一扶:“本官分内之责,不必多礼。”
柳仪直起身子,发现妹妹还愣在那边,连忙招手唤她过来。
柳玉珠定定神,垂眸上前,朝陆询福礼:“大人救命之恩,民女没齿难忘,来世必定衔环结草为报。”
陆询:“言重了,不过你身为女子,以后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此案若不是你与雷捕头交好,林织娘断想不到要陷害于你。”
类似的话,长姐已经训了她一箩筐,柳玉珠左耳进右耳出。
人各有路,自打她在京城失了身,她的路注定与常人不同。
不过,关于此案,柳玉珠倒是有个疑问。
“大人说的是,我已经悔过了。”柳玉珠神色诚恳,然后钦佩地看向陆询,“大人,关于此案,那邹峰明明已经揽下所有罪责了,大人是如何看出林织娘也参与其中的?”
柳仪也很好奇。
陆询扫眼街上的吃食摊子,道:“此事说来话长,本官刚刚从县衙出来,想先去吃点东西。”
柳仪马上道:“舍妹的客栈也卖吃食,有江南菜也有京城菜,大人若不嫌弃,今晚就由我们兄妹做东招待大人,如何?”
陆询看向柳玉珠。
柳玉珠能说什么?
“还望大人赏光。”
“那就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