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寓的马车从街巷转角处驶出的时候,李曜下意识朝憨娃儿一望,憨娃儿冲他憨憨一笑,笑得格外人畜无害。
李曜忍不住也微微笑了一笑,方才便是憨娃儿在一边悄悄告诉李曜,说有一辆马车到了转角处,但却忽然停住没有出来。李曜是何等心思灵醒之人,眸子一转便知道这马车之中所坐着的人十有**便是盖寓,因而此后有些话就说得比较“艺术”。
盖寓身为朝廷任命的检校左仆射,马车上是有显著标志的,在河东仅此一家,别无分号,是以他的马车一出现,飞腾军甲旅牙兵们当下便迟疑了一下,各自回头朝李曜与憨娃儿望去。
李曜摆手示意不必阻拦,牙兵们立刻松了口气,纷纷让开“阵地”,放盖寓的马车靠近。
李嗣昭与李曜对望一眼,偷偷伸出一个大拇指。李曜很难得的露出一个单眼一眨的鬼脸,然后与会心一笑的李嗣昭一起,一本正经地走上前去相迎。
盖寓的车夫停住马车,撑起一把加大号的油纸伞,为盖寓遮住车门口下车的位置。立刻便看见盖寓跳下车来,接过纸伞。他一下马车,便见到李曜与李嗣昭走上前来,各自拱手朝他一礼,齐声道:“末将见过仆射。”
盖寓点点头,“嗯”了一声,道:“不必多礼……”他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围,朝李曜问道:“正阳,某听说你方才去了大王府上,大王派了车送你归宅,可如今你又怎么来了这个地方?你找某来,又是所为何事?”
李曜忽然脸色一肃,再次拱手道:“仆射,末将今日请仆射冒雨前来,乃是要请仆射为民伸冤。”
盖寓看着李曜的眼睛:“为民伸冤?”
李曜点了点头,朝郑家祠堂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请仆射看了里头的情形,再听某来说道。”
于是李曜前头引路,李嗣昭在盖寓身侧陪同,憨娃儿跟在后面,四人一起进了郑家祠堂。
一进祠堂,便是一股血腥味传来,盖寓虽是武将出身,但祖祠乃是古人最为庄严之地,在人家祖祠之中闻见血腥味,他也不禁微微一皱眉头。
他忽然看见祖祠之中的冯道和阿蛮二人,正欲动问,却又看见地上的郑张氏和郑小河的尸体,不禁面色陡然一变,沉声问道:“出了人命?”
李曜语气平静地回答:“是,母子二人,两条人命。母亲乃是寡妇,儿子年仅八岁。”
盖寓目中怒色一闪,声音倒还稳得住,沉沉地问:“什么人干的?”他目光在冯道和阿蛮身上一转,看着阿蛮,却问李曜道:“可是这少年?”
李曜忙道:“不是,这八岁孩儿,乃是被她母亲亲手所杀。”
这话大出意外,盖寓不禁一愣,下意识问道:“怎会如此?那这女子又是何人所杀?难不成……难不成她行凶之时正好被你撞见,所以你一怒之下,便杀了她?”
李曜倒不怕盖寓误会,微微摇头道:“非也,这女子乃是杀了她家孩儿之后,自戮而死的。”
盖寓当下便奇了,皱眉道:“有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某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一个母亲,怎么无缘无故杀了自家孩儿?一个小孩子,就算再怎么调皮捣蛋,也不可能引动自己母亲的杀心吧?这女子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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