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交往总是攀附显贵,喜欢不喜欢倒是次要的;地位在人的心中,总排在最前边。
立民穿着军上衣,是两个兜的,衣服有刮坏了的地方,贴了药布。他前边走,看见东西就踢开,有人摆的木棍架子,堆的土人,踢了。有一根绳拦着路,小勤是新转来的,溜须立民,提醒:“有地雷。”立民不怕,踢了。“什么也没有。”小家看,哈哈大笑,人都不喜欢,不喜欢他的笑声。立民说:“你照你哥可差远了。”“老二”小雄说:像谁呢?“老三”小秀说:他爹也不这样啊——
小勤教小家:“跟我说:我爸是我爸……”小家青了脸:“我不说。”想走。小勤笑,“回来玩游戏呀,”拉小家进中心,“咱们围圈。”小家站中心,有点受宠若惊,伸手拉小勤,“来你来,我到外头。”“就你,最合适不过了,——去找个布条儿,把他眼睛蒙上。”小雄说:“没布条。”立民问:“要干啥?”小秀说:“女的玩的,摸人呀?那没意思。”“不是,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儿,”小勤在小家身后扶着小家的双肩向立民挤咕眼睛,“有个什么给他蒙上。”小秀去石料场找,一会儿跑回来,拿一条袋子。“装啥的?”“没啥。”给小家套头上,小家往上掫,“哎,看不见。”“就是不让你看见嘛。”小雄把袋子口往下拽,把小家的胳膊也套进去。小家喊:“有味儿。”小秀笑,小雄问是装啥的?小秀和他咬耳朵,俩人笑。
小勤退后,抬起手迅速放下,说“开始!”大伙你一拳头他一杵子,小家的手胳膊身子往一起蜷缩,左右转身,防着各方的打击。人们刚开始是打后背,打后脑勺,渐渐不管什么部位了。“啊呀杵眼睛上了。”小家喊。大伙用脚,你踢一下,我踢一下。小勤踢肚子,立民说:“残废了你养他呀?”小秀笑嘻嘻说:“肚子软乎,不硌脚。”立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停了。”小雄忙摆手,“等等,等一下,”他来了一个二踢脚,小家站不住,倒地上。小家爬起来,摘头上的口袋,支起细胳膊,往外走,“不许走!”那些人齐喊,他往缺口走,缺口被堵上,往哪走哪就堵住,没办法他站下让他们推打。老人说,单方面的追求总会自取其辱。
晓宇凑过来,喊也没人理。永和去拉小家,也被那伙人推搡。
立本跑来,说:“你们干什么这么欺负人?”小勤说:“我们是做游戏,玩呢。”晓宇说:“那你们怎么不站在中间呢?”立民说:“那位置,你以为谁都能捞着呢?”小雄说:“你想打抱不平,你来呀。”立本走进来。小雄拽晓宇,“俩人一起来!”立本说:“不用他,我自己就行。”小雄递过袋子,立本说:“不用你那玩意。”立本把外边的衣服脱下,包上头。“来吧。”他伸开双臂,腿叉开步,把周围的人扩开了距离。他耳朵听着那些人发出的动静,他的臂移动方向,伸展,腿在挪动,脚贴地换步。人都没有出手,不想先打。立民的脑袋微微一扬,让人上,小秀从后面踢立本,立本微转身,手接住小秀的脚,一提,小秀摔个仰八叉。小家看立民挥拳打向立本,喊:“注意呀……”立本挥臂磕出去,上一拳,打在立民的胸上,立民退了好几步。小勤没动,只是看。立本解下头上的衣服,看看几个人,把外衣穿上,系好扣子,领小家走。
小全从土堆后慢慢走来。
立本伸手搀扶,小全说走没问题,就是跑还不行。
“以一当十!”小家竖起大拇指,一会儿走在立本左边一会儿走到右边,一路跳着走。
回家曲文说了学校发生的事。姥爷说,共工之苗裔兮,曲文不懂。
李叔说立本:“人记你一个大疙瘩。”立本说那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