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宝林的住处,贾元春初时倒不曾觉得不妥,只是这样的日子一过就将近一年,宫外贾家没有再传来任何消息,她除去耐心等候外,竟别无他法,直到那一天,皇帝突然下了封妃的旨意,至于为何封了迭号的贤德妃,贾元春即使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她不敢问,也找不到人问。
这日,贾政自衙门里回来,按例来向贾母请安时,脸上净是掩不住的欣喜,一进门便对贾母贺道:“老太太大喜!”
“什么事儿值得你这么高兴?这上元节虽才刚过,却还在正日子里,自然什么事都是好的。”贾母不明究理地顺口回道。
“今早朝中,皇上奉二位老圣人旨意,谕旨日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又念及其眷属入宫未免受国体仪制所束,便额外再谕旨,凡有楼宇别院之家,有可驻跸关防之处者,皆可请旨奉鸾舆回府省亲,以享天伦之乐,如今听说有不少嫔妃的外家已经准备堪舆动工,请自家娘娘回府呢。”贾政连忙笑盈盈地解释道。
“唉呀!这可是好事,那咱们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请娘娘回来看看?”王夫人喜出望外地拍手叫好。
“娘娘已经入宫近十年了,我也是极想念她的,亏得皇上至孝纯仁,二位老圣人推己及人,方有此番恩典,记得去岁娘娘册封时,珍哥儿就说了娘娘得皇上恩宠是贾氏宗族的荣耀,他身为族长,理当挺身为族人们回报娘娘无私的恩惠,如今倒正好叫他有了机会,待会儿你去找珍哥儿商议商议,总要有个章程才好。”
“老太太,要我说呀!咱们这里也没什么正经象样的地儿迎接娘娘,不如再盖个园子,好叫娘娘回来见了,知晓咱们日子过得好,她在宫里也能安心,您说是也不是?”王夫人见贾政应下后,又连忙提议道。
“盖园子?那岂不是要花费不少钱?咱们府里如今还有那些余钱吗?怎地我好像前不久才听凤姐儿说去岁各地庄子报上来的进项比往年还少,差点叫她周转不过来呢?”邢夫人冷不防地轻哼一声,硬是不客气地泼了王夫人一盆冷水。
“娘娘回府省亲是好事,难道能一句没有银子就算了吗?!再说府里怎么可能没银子?妳别是听凤丫头胡诌吧,指不定因着妳和大老爷不晓得又生什么心思,她才那么唬弄你们的。”王夫人闻言,立时不满地反驳道。
“就我们那家子几口人能花公中多少钱?!我又能生什么心思?难道我不管家就连吃喝用度的资格都没有了?!二太太这话好没良心!”邢夫人不客气地冷讽回去。
“够了!妳们俩眼里还有没有我这老婆子!?建个园子值得多少钱?公中不至于连这点钱都没有,再说又不是止咱们家出钱,东府那里既沾了娘娘的光,好歹也该拿一点的,总之,先等他们几位爷们商议过了再做打算。”贾母气闷地敲敲拐杖,硬是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贾政听得贾母决议,便拱手作别,打算去找贾珍商量贤德妃回府省亲一事,贾母见两个媳妇还在那里妳哼我一下,我瞪妳一眼的,索性叫王、邢两位夫人也一并回去。
王夫人自女儿封妃之后,总是一副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模样,把邢夫人看的是咬牙切齿、愤恨不已,只是她再气愤不平,脑筋还是清楚的,没有胡涂到也想把贾迎春送进宫去搏一搏荣华富贵,不过唠叨两句在所难免。
“妳瞧瞧她那是什么样子?不过一个女儿当上娘娘就谁也入不了她眼里似的,真以为我傻呀?!我再没念过什么书,好歹还听周嬷嬷说过后宫不得干政的话呢,况且二老爷到现在也没听说有要升官呀,得瑟个什么劲儿?”邢夫人一脸委屈不甘地拉着贾迎春的手,大吐苦水。
“太太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人家还以为是妳嫉妒她,折腾出来的呢,再说太太自己明白那个道理就够了,哪里要求其他人也像太太这么明白事理?”贾迎春笑着劝慰道。
“我也就只能在这里说说而已,左右是咽不下一口气罢了,唉!算了,不说这个,今早柳家的特地过来,昨儿个厨房买了几只鲜活的野鸡,问我吃不吃,我就让他们弄几道适合的菜,晚饭时送来,等等妳就留在这里用饭,倒也不必再跑来跑去了。”邢夫人呶呶嘴,随即把那点不平丢到脑后,又留了贾迎春一道吃饭。
“那可好,我就不走了,今天厚着脸叨扰太太一顿。”贾迎春点头笑道。
母女俩吃了一顿丰盛而愉悦的晚餐,谁也没再提起建园子那件令人心里不痛快的事,直到又隔了几日,秦显家的进府请示,邢夫人才想起许久以前的事情,如今倒是正巧赶上省亲的京中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