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尤其喜欢蒋七小姐所作的芙美人画像。画中牡丹秾华,美人娇妍,又有吴青这首好诗为题,实属珍品。皇帝赞不绝口,将吴青和蒋七小姐召到身前夸奖勉励了一番。
吴青见机会成熟,正要请旨出宫,没想到皇帝先开口了:“近日敏知和涤非算学很有进步,由此看来吴卿进献的算盘的确精妙。今日,敏知还提议,国子监算学院也应当推行算盘。朕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已经命人拟旨令你兼任国子监算学博士。只是这以后吴卿怕是不好再住宫里了,不知吴卿可情愿?”
吴青心里一喜,忙跪下回道:“臣荷蒙厚恩,无可以报,愿效犬马之劳。”
皇帝赞赏道:“吴卿通文达理,朕心甚慰。今日是花朝节,吴卿亦是左家娇女、柳絮才媛,合该同这些闺秀们一处嬉笑赏游,朕就不拘着你了,退下吧!”吴青再次跪谢,躬身退下。
此时离申时的宴会还有半个时辰,后苑里,教坊司的乐伎正在奏曲。乐声伴着花香美景引人入胜。命妇们或互相寒暄问候,或相携游览。贵女们则结伴同游,或簪花斗草,或吟诗作画。
吴青也不想和人应酬,只往人少的地方走。穿过竹林,登上幽兰冈。吴青便随意地坐在芷兰亭中发着呆,吹着风,享受着难得的惬意安适。习习微风带着阵阵幽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使人心醉。
没坐一会儿,二公主三郡主朱雨棠相携而至。吴青忙起身向二公主三郡主施了一礼。三郡主回了礼,二公主却撇了撇嘴未作回应。朱雨棠笑着上前福了一福道:“原来是今日的诗赋魁首明惠县君,小女子失敬了。”
吴青忙还了一礼,笑道:“小娘子不必客气。这里风景秀美,幽香袭人,三位循香而来,我就不在此打扰了。”接着又向二公主三郡主施了一礼道:“容妾告退。”说完转身欲走。
朱雨棠忙伸手阻拦道:“明惠县君请留步。今日县君聊胜一筹,小女子棋逢对手,不觉技痒,正想再讨教一番。县君若无事,多留一会儿又何妨。”
吴青心生反感,心道:“刚才皇帝点我为魁首时,你气得脸都歪了。现在又想比试争个高低,可是姑奶奶不想陪你玩,看我怎么逗你。”心里不痛快,面上却笑眯眯地说道:“哦?小娘子想讨教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认真地为你答疑解惑。”
朱雨棠被吴青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二公主讽刺道:“你听不懂人话吗?表姐只是想和你比试学问,谁要请教你问题了。”
吴青从容回道:“回公主的话,就算妾听错了吧!不知小娘子想比试哪一方面的学问?”
二公主接口道:“便以此处美景为题,赋诗一首。谁高谁低一看便知。”
吴青笑道:“便只一首吗?此处风景怡人,便作个十首八首也不为过。这说话的功夫,妾已得了几首。若公主不怪罪的话,妾就不客气,先献丑了。”
说完咳了一声吟道:“第一首:并石疏花瘦,临风细叶长。灵均清梦远,遗佩满沅湘。第二首:兰草已成行,山中意味长。坚贞还自抱,何事斗群芳。第三首:丛兰发幽崖,托根近霄汉。泉水自流出,天风吹不断。第四首:一片空山石,数茎幽谷草。写寄风尘人,莫忘林泉好……”
“好一个‘莫忘林泉好’”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吴青几人回头去看,却是三殿下四殿下结伴而来。四殿下笑道:“青儿,我和三哥到处找你都寻不着,原来是躲在这儿赏景作诗啊!”
二公主撅着嘴道:“原来两位哥哥都只想着外人。我和三妹妹表姐都在这儿,你们都没看见吗?”
三殿下忙笑道:“三妹误会了。只是锦绣阁里,宫宴快开始了。我们只是充个脚力听差通知一下客人罢了。”众人一听,忙齐齐往锦绣阁赶。
此时的锦绣阁正宾客如云,丝竹绕耳。朱雨棠满眼都是对面的三殿下。可任她怎样含情脉脉、暗送秋波,三殿下都淡然置之,真个抛媚眼给瞎子看。
朱雨棠从来没有过这样出师不利的情况。要在以往,只要她颔首浅笑,眼波流转,所有的绮纨公子莫不倾心动情。朱雨棠今日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一受刺激便积羞成怒了,羹也不喝了,百花糕也不吃了,任凭朱阮氏怎么小意相劝都不动筷,只咬着唇,眼泪汪汪地绞着帕子,默不作声。
回到府第,朱雨棠一头扎进绣房的锦被里低声哭泣。丫鬟婆子们吓得乱作一团,忙请来太夫人和二夫人。朱阮氏心疼地将朱雨棠搂在怀里又拍又哄,却是怎么都问不出情由。
二夫人着急道:“今日雨棠只去了宫里,母亲若不知情由,不如去问问皇后娘娘,兴许娘娘能知道一二。”
朱阮氏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只能如此了。哼,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招惹了咱们家雨棠,我一定不让他好过!”接着又对二夫人吩咐道:“今日雨棠半粒米未进,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怎么能行。你支使个人到我的小厨房,叫厨上预备着五味肉粥和牛乳糕,这两样雨棠平日里倒愿意吃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