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检测那一回,还小,还羡慕来着,现在晓得有些事是羡慕不来的。
比如秦娇娇,又比如我。
人生际遇不一样,所以也别羡慕了。
周弟弟那一身,叫我看了有点发笑,瞧瞧他,上半身正经的西装衬衫,下面就是西装短裤儿,说真的,这样穿,显得他更精神,更帅气,更好看,——可真要在单位这样穿,算是挺出格的,我在想可能他也是回去换过一身的。
——简直就跟催命符一样,我尽管做过心理建设,也恨不得下个咒给自己,叫自己别痒了,看见他,还是痒了,原来就是痒,感觉是无缘无故的,现在痒,像是缺男人似的,有了因由,——比起无缘无故的痒,我想缺男人痒,毕竟太难听了点。
“听说秦叔要跟陈利人联合开发海岛旅游区,那个村是你联的那个村?”周弟弟一边开车,一边分神问我。
我侧脸看他,从我这边看过去,他的侧脸相当有轮廓,我几乎找不出来周各各与他哪里有像的,想起早上的周各各,我心里头又有点发怵,又有点自我厌弃,——不由自主地就再夹紧腿,再往紧里夹,越夹越紧越好。
“谁知道呢——”我一点都不好奇,也不打算掺合这事,凭什么我联村的,我就得参加这事儿,我故作没事人一样,“我这么找你,秦娇娇不会误会吧?”
今天秦娇娇让我不爽快了,一个是我亲爸秦百年带给我的,一个是陈利人带给我的,虽说为了别人生气是不值得的,还是忍不住,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子,——坏心眼的,忍不住就想撩拨一下周弟弟。
他意外地看向我,那双眼睛显得特别漂亮,朝我一笑,“她为什么要误会我?”
这话说的挺奇怪,好像他同秦娇娇压根儿就没有关系似的,我诧异地看着他,心里头有话就忍不住,“你跟她、跟她……”
有些事,能做得出来,未必能说得出来。
“我跟她能有什么事?”他笑得特别真诚。
让我心底都胆寒,这都是怎么样的一种人,开始还让我去破坏周各各,我又看无意中看一出那成/人游戏,现在他到是坦白地问我,他与秦娇娇能有什么事?
是我神经了,还是他神经了?
这世界真难懂,而我碰到最难懂的人。
隐隐地,我看向他,表示深切的同情,——肯定是他是藏在心里难说,也许秦娇娇来了,跟他叙会旧,其实真正的目标是周各各,他不过就是顺带的?我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秦娇娇的三角关系,心里为这个猜测而隐隐感到有些莫名的快意。
“我以前听说娇娇快跟高炽结婚的,有这回事?”小道消息传得快,我刚回国那年听说的,眼睛看他,仔细地不想漏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而叫我失望的是压根儿没有看到,“听到时我真觉得不知道谁传的假消息,就凭咱们副市长的一片心,她哪里能把人这么就丢了。”
“她就爱玩,不爱玩,怎么知道她在人家心里的位置?”周弟弟斜我一眼,颇有点自嘲的意味,“不像某些人,玩过头了,人家也没把人当回事——”
话很明显,跟嘲笑我似的,——
可我不是笨蛋,我也听得出来,他是在说他自己,却叫我感同身受,可不是嘛,我也就这样子,有些事真不是努力就能成的,让我有了点“同是天涯流落人”的感觉,不自觉的看向他,就有点同情。
又是一个给秦娇娇祸害的,但秦娇娇总能让人觉得她与任何人都无关,清白无辜,尽管女人能看得出来本性如何,但男人们的眼光跟女人们不一样,她还是清白无辜的秦娇娇,呵呵——
我忍不住想笑,又觉得会让他没面子,拍拍他的肩头,“我都过来了,你也能过来的。”是真心安慰他的,免得这位新领导心里难受,我再补上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新的?”他分神看我一眼。
也就淡淡的一眼,不是我多心,我多想,而是我真觉得就那么一眼,就跟“千树万树梨花开”似的,想法真不是普通的矫情,——底下更痒,痒得我几乎坐不住,——我没理他的反问,“你找个地方停一下,我难受。”
反正他知道我的难处,也就少了那点面子上的顾忌。
“痒得坐不住?”
周弟弟一下子就猜中。
我也懒得装一回羞怯的模样,人就这样子,人家不知道的时候还能装一下,现在我装不了,大大方方地挤着腿儿,“痒得很,跟见鬼似的,上次打了针还好一点,星期一见到你时,就更痒了,见一回痒一回……”
“见我才痒的?”他把车子停在一边,好看的面容似乎镀上一层叫做“骄傲”的色彩,瞧向我的眼神都有点跟沾了花似的,他微微凑近我,“怎么个痒法?”
他的脸一下子就靠近我,即使近得几乎两张脸都叠在一起,我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落在我脸上,叫我有点紧张,头稍稍地往后躲,试图避开他——可我一后退,他跟着就过来,这是车里,我并没有太多的地方能躲。
“现、现在不痒了。”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甩出救命稻草来。
“不可能吧,”他的视线往下——
我敏感地察觉他的视线落在我腿间,那两条紧夹在一起的双腿,紧得不能再紧,如果能再紧一点,我都我想都是要再紧一点儿——尤其是被他盯着看,我的身体竟然莫名的颤抖起来。
丢人!
丢大发了。
我甚至渴望他能一直看着那里,可惜我还有理智,双手推开他,人跟着上半身往前倾,双臂交叠在膝盖上,挡住他的视线,也懒得去公共厕所了,还不如一步到位,直接去看老中医,解决这个问题才是真要紧的事。
“开车吧,快点走。”
我收了收表情,眼睛看着前方。
“听你的。”周弟弟到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我——
可他听说我的开车走,我又有点失落,人就是这样子,明明不想叫他看,他真不看了吧,又觉得不太乐意,——我确实还痒嘛,痒得不止是“难受”能形容的。
他将车子往南开,南边是翻新的老城区,有些地方是拆了重建,相当部分地方都保留了老城区的原滋原味,剔除了一些老城区存在的老旧风貌,留下来的是历史的沉淀,不止市委市政府都在那里,是整个城市的中心地带。
可我从来不知道看上去旧楼房格局的市政府大楼后边儿还有个从来不知道的地儿,站在外边儿看,能叫人觉得里面是庭院深深,——深得叫人看不透里面的一切,隔着个紧闭的大门,更加看不清里面——就门口挂着看上去很老旧的牌子——“中医研究院”。
好像不对外开放的?
毕竟我从来没有说过,也没有听人说起过市政府大楼后面的事,也不知道是谁弄的这么个东西,还叫“中医研究院”,听上去来头感觉挺大的样子。
到是他,——周弟弟,车子一到门前,门卫就开了大门,车子直入,像是驶入无人之地,满眼望过去都是绿油油的经年大树,将整个庭院显得更为森严,高大的树木阴影直直挡住灿烂的阳光,将阳光都隔绝在外头,初夏的热意,几乎在这里绝缘。
别人可能觉得这里——在寸土寸金的年头里,有这么一块儿能建成这样的大房子,还能空出这么地来造这么大的庭院,足以叫人艳羡了,而我觉得是大大浪费了,可我也看得出来这可能是早年的房子,尤其是这些树,都透着时间的沧桑,又觉得阴森森的。
“老头子?”
还没等我将这里打量完,周弟弟就已经下了车,随意地将车子停下,堵住从门口进来的路,朝着那栋看上去颇有点年代的房子走过去,才刚走到门口,他就仰着脑袋大叫,那态度还真是嚣张来的——
是的,就是嚣张,不含蓄。
这才像当时在周各各身边见到的他,好像这才是他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