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
江灵儿哭了一会儿,抬起头道:“你的身体这么不好吗?”
玉暝见她泪眼朦胧,一脸担心,掐掐她的下巴逗她道:“是不是怕做小寡妇?”
哪知江灵儿一听,小脸一皱,张大嘴巴“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外头陈福听到哭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慌忙进来看,玉暝急忙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叫他出去,又用手擦江灵儿的眼泪,叫她不要哭,谁知把鼻涕也擦下来了,几条银丝连在手上。玉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连忙拿丝帕擦手。
江灵儿见了一把抓过来,在自己脸上胡乱一抹,又醒了一把鼻涕,还给玉暝。玉暝眼角又抽搐了一下,赶紧把帕子甩到地上。江灵儿扒住他道:“以后你再也不要生病了。”
这个要求可有点高啊,玉暝暗叹口气,搂住江灵儿道:“我尽量。”
江灵儿抓住他的衣袖要擦脸,玉暝连忙塞了另一块绉纱汗巾到她手里,又被小丫头拿鼻涕糟蹋了。
玉暝瞧她神色憔悴,皱眉问:“这几天没人难为你吧?”
江灵儿道:“没有。”
玉暝道:“那怎么这副模样?像是好几天没睡了。”
江灵儿抽抽噎噎地道:“赵妈妈在后面设了个堂,叫我们晚上在里面给你念经祈福。”
“胡闹!”玉暝脸色骤变,气急之下,又咳起来。江灵儿忙抚弄他的胸口。陈福冲进来,把江灵儿挤到一边,将玉暝塞回被窝,叫来昭儿等贴身丫头,把江灵儿推了出去。
当天下午,三个管事婆子就被调换了,赵妈妈被调去管柳香院,曾妈妈坐镇桐花院,张妈妈则管理出入的人。曾妈妈一来便把赵妈妈新定的规矩全废了,撤了后面的香堂,让丫头太监们轮流回去休息,没事的人,一律不许呆在院里。
没那么多人瞎钻,桐花院里立马清静了许多。
陈福对此很满意。他并不反对王妃趁机排除异己,提拔亲信,他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赵妈妈自己扶不起来,这就怪不得旁人了。
等秦月娥从娘家回来,发现人事体系又回归了原位,听说玉暝发过脾气,顿时吓得不敢再动歪脑筋。
到了九月初,玉暝身子差不多复原了,丫头婆子太监们开始忙着打包行李,准备回青州。
来的时候是五十多口箱子,送了十多箱礼物出去,结果回去的时候反成了七十多口。宫里赐的、太子送的、各位藩王给的名贵药材就装了七、八箱,另有五箱诸王送的礼物,两箱秦月娥从娘家带来的东西。此外还有二十来箱则装了秦月娥自己在京城买的东西,衣料、脂粉、钗环、吃食、古董、瓷器、书画、日常用具,最奇的是还有一大块未经雕琢的玉石原石。这些东西大都是她和惠王侧妃一起逛街时买的。
惠王爷被皇上留下多住几日,惠王侧妃又是和秦月娥差不多的年纪,所以二人结伴在京城逛了两天。
收拾东西的下人心里犯嘀咕,王妃买起东西来真是不惜血本哪,简直把王爷当死的!趁着王爷病着,在外头这般挥霍他的钱,是不是想把王爷气死啊?
秦月娥其实也是被惠王侧王妃给刺激出来的。
十二位藩王分三种类型。襄王、洛王、楚王、汝王这几位,封地都在越国边陲,因此手握雄兵;惠王、景王和敬王的封地处在中原繁华之地,属于有钱的闲散王爷;剩下的几位则是无钱无兵的王爷,当然这无钱无兵不是和普通百姓比,只是在藩王之间作比。
惠王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又宠爱这个新纳的侧室,所以于氏花起钱来,简直恨不得把整个京城搬回北通州去。秦月娥到底年轻,哪能没有攀比虚荣之心?况且她又是正室,怎么能被于氏这个侧室比下去?当下于氏买什么,她也买什么,不但要买,还要买得比她多,买得比她好,不知不觉竟攒了二十箱的东西。
等回过神来,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秦月娥忐忑不安地假装在忙手里的事。玉暝披着一件银缎流水绣纹袄坐在塌上,陈福正向他汇报入京以后的各项支出和所得。秦月娥虽然管着家,也有下牌子支领银钱的权利,但她这头只是小项,王府的财政大权实际捏在陈福的手中,包括封地的税银、田产等,以及军饷分派等事,都是陈福在管。所以严格来说,她秦月娥是王府的管家,而陈福是王爷的管家,不但管着一府,还管着王爷所有的资产,权利比她这个王妃大多了。
幸好陈福在秦月娥要支银子时,从未有过二话,秦月娥才能暂时不把心思放在陈福身上,主力还是要收伏府里的那些管事婆子。
说到秦月娥这本烂账,陈福抬眼偷瞧了一下王妃,才小心翼翼地道:“王妃的个人花用,共计是两千四百五十二两。”他顿了一顿。
秦月娥面色一白,她竟花了这么多?要知道她爹爹秦大将军一年的俸禄也才一千五百石,不算藩王,在满朝文武里已经能排进前十,可折成银子也就才七、八百两而已。
秦月娥不敢看玉暝,后来,她听到陈福又开始报账,才微松一口气。
好歹王爷在下人面前给我留了面子。秦月娥有些委屈地想,为什么我花点银子,就这么怕他说我?我人都嫁给他了,花他一点钱算什么?
陈福不知什么时候报完了账,秦月娥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乱画,有人忽从后头抱住了她。秦月娥吓了一跳,发现是玉暝,才放松下来。
“一点银子,不用放在心上,你花得开心就好。”玉暝从后面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
秦月娥陷入了狂喜和愧疚。喜的是玉暝没怪她,愧的是自己确实过分了一些。她转身投入玉暝怀内,嗫嚅道:“我以后会省着点的。”
玉暝淡淡一笑,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