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坦白一切

bsp; 工作中，叶梦虽不是个积极向上的人，可真正工作起来，是很投入的。不知不觉，一个稿子的时间而已，竟然凌晨了。

    她伸了个懒腰，还是没有睡意。

    无聊之中，点开了很多年没登录过的社交平台。里头的好友很少，宿舍的三个姐妹，米瑶和顾子渊。他们的头像全是灰色的。顾子渊的头像竟还是他和叶梦的合照。

    她盯着这头像看了很久，头像突然亮了起来。

    很快，这头响起了滴滴两声，顾子渊发了条信息过来，“在？”

    叶梦沉默了许久，回了一个字：在！

    “这么晚在线，还没睡吗？”

    叶梦又过了很久，又简洁的回了个字：嗯。

    他们曾经在宿舍各自抱着电脑，一聊就是几个小时。向薇嫌她吵，有次气得拔掉了她的网线。

    “我几乎每天都会上线一会儿，看看你在不在。和你分手三年，这三年，你大概一次也没上来过？突然上线，是有心事吗？”

    “没有。我很好。”

    这回，顾子渊沉默了，可头像却一直亮着。

    过了好久，那头打出好几行字：叶梦，我多希望你能幸福，即便这幸福不是我给的。如果哪天你不幸福，我会很自责很自责，因为都是我害的。感情这东西，没有后悔药吃，一步错，步步错，再也回不了头。原本可以给你简简单单的生活，我却不甘于平凡。当我终于得到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东西，却发现身边少了个跟我分享快乐的人。名利我拥有了，却是用你换来的，用我们五年的感情换来的，我并不开心。

    叶梦看着那一行行的字，身体蜷缩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

    “叶梦，无论如何，请你幸福，狠狠的幸福。”

    顾子渊打了这最后一段话，头像便黑了下去。

    这个异常漆黑安静的夜，孤独和无助就像那张牙舞爪的毒蛇猛兽，追赶着她，将她赶到路的尽头，无路可走。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有些诡异，显示着莫绍庭的号码。

    按下接听键，声音竟是沙哑的，“有事吗？”

    接电话的速度太快，莫绍庭不得不怀疑，“怎么还没睡？”

    “已经睡了一觉，发现还有些工作没做完，你有事吗？”

    “声音怎么了？”

    “可能刚睡醒，有些沙哑。”

    莫绍庭提出视频请求，叶梦拒绝了。

    “我要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吧，晚安。”

    她直接挂断了电话，不知怎的，心口一下一下的抽痛着，没有任何缘由。

    生活过成这样，她不怪任何人，不怪顾子渊，不怪莫绍庭，只怪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控制不了自己。

    忽然不敢再说出分手二字，害怕一语成谶。过去，得知顾子渊和叶可蔓有了暧昧关系，她气得说了那两个字，后来，他们真的就分手了。

    米瑶告诉她，她和纪南吵得最凶的时候，她都不会轻易说出那两个字。那两个字太过沉重，多说几次，也许就成真了。

    ——

    莫绍庭第二天一早回滨海，竟然在机场遇到了林语曦。

    林语曦开玩笑说，“这是缘分呢？还是缘分呢？”

    莫绍庭怀疑的看了她一眼。

    “你不会以为我是追随你来的吧？我可不知道你在京都，我是过来办事的。”

    林语曦看了看他的机票，又开玩笑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我们乘坐同一航班，而你在头等舱，我在商务舱。”

    莫绍庭打了个电话，机场工作人员立刻给林语曦换了头等舱的机票。

    “我以为像你这种高贵人士，出入应该是专机接送。”

    莫绍庭淡淡的说道，“一个人没必要。”

    “你女朋友呢？她没陪你回来。”

    “她有工作。”

    林语曦试探的说，“你怎么舍得让她在外面工作，那么强势，占有欲又这么强，应该整天把她绑在家才对。”

    莫绍庭笑了，他可不敢，那丫头一着急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还跟陆飞在一起吗？”

    林语曦简单的“嗯”了一声。

    “离开他吧，陆飞这样的，你驾驭不了。”

    林语曦嘟嘴，“你太小看我了吧！陆飞说她女朋友的期限从来不超过三天，可是我已经跟他在一起半个月了。我一个女孩子家在滨海无依无靠的，需要有人罩着。陆飞虽然很花心，可是他能帮助我。况且，我始终觉得男人花心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一旦遇上了，是会为她而改变的。”

    林语曦都这样说了，莫绍庭便不再劝说。

    “其实我从没想过会跟陆飞一直走下去，我不能生育，一般家庭都无法接受我这样的女孩，更何况是陆家。所以，无论我和谁在一起，都不会抱着结婚的念头。”

    莫绍庭墨黑的眸子变得幽深起来。

    “你别在意，我并不怪你，这是我的命，这辈子注定了很坎坷。不过，我看得很开。很多女人天生就没有生育能力，想到这里，我便不自卑了。”

    ——

    到了滨海，江睿的车子已经在机场等待。

    看到莫绍庭和林语曦出来，江睿快气坏了。

    莫绍庭把林语曦送回公寓，她下车前，莫绍庭提醒了句，“陆飞这人，不要轻易对他付出真情。”

    林语曦笑，意味深长的说，“女人很简单，真情只会付出一次，我再也没有真情付给别人了。”

    送了林语曦，他们开车回盛庭接叶梦下班，江睿嘀嘀咕咕的说，“原来你去江都，是偷偷约会去的。叶梦知道了，你们也该结束了。”

    莫绍庭一手撑在车窗上，心情烦躁得很。

    江睿还在碎碎念，“叶梦真可怜，好好的一个女孩，二十几岁，经历了这么多……”

    “路边停车。”莫绍庭低声吩咐。

    江睿把车停在了路边，“莫先生什么事？”

    “你下去。”

    “我下去干嘛？”

    “让你下去。”

    江睿下了车，感觉莫名奇妙。

    莫绍庭自己坐进了驾驶座，把车开走了，把江睿一个人留在了路边。

    ——

    今天是朵朵生日，叶梦原本答应晚上和潘姐回家，一起给孩子过生日。走出盛庭，一眼看到莫绍庭的车，这个男人正风度翩翩的倚在车门上，眼神似有些忧郁。

    潘姐也看到了，轻轻拍了拍叶梦的肩膀，“男朋友回来了，今天晚上就陪男朋友吧，明天再帮朵朵补过生日。”

    “没关系的……”

    叶梦话还没说完，莫绍庭已经走过来了。

    他对潘姐点了下头，握住了叶梦的手，低声说，“走吧，回家。”

    一路上，两人彼此没有交流。到了公寓，莫绍庭一头钻进了厨房。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没有。

    莫绍庭说要出去买菜。

    叶梦阻止，“不用麻烦，你如果饿的话自己去外面吃点，我在家煮点白粥喝。这两天胃不舒服，医生让吃得清淡些。”

    莫绍庭眼睛闪了一下，似在心疼，低沉得声音说，“这么大的人，总不会照顾自己。”

    叶梦也没狡辩，微微抿了抿唇。

    莫绍庭在厨房煮了粥，很清淡的粥，叶梦也只吃了两口。

    “就吃这么点，待会儿会饿，我喂你。”

    叶梦用手挡住，“我吃不下，而且不饿。”

    莫绍庭眉头拧得紧紧的。

    “你坐了这么久飞机，今晚好好休息，我还有点工作要做完，你先睡。”

    叶梦转身去了书房。

    工作太投入，莫绍庭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她都没有察觉。

    “工作明天再做吧，很晚了。”

    突然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她轻轻拍着胸口，“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去睡觉吧。”他去拉她的手，想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叶梦轻轻移开他的手，笑着说，“我还有半小时差不多能弄好了，你先去睡，晚安。”

    “叶梦！”他欲言又止。

    叶梦轻叹一口气，“好吧，我明天再做，走，去睡觉吧。”

    叶梦关了电脑，走在了前面。他在后面看着她瘦弱的身子，才长得肉好像又瘦回去了。

    叶梦背对着他躺着，没一会儿，身子被莫绍庭翻了过去，紧紧搂入了怀里。

    她也不知为何，觉得委屈，眼泪水悄无声息的滴在了他胸口，冰凉冰凉的。

    他更用力的抱紧了她，轻轻吻着她的头发。

    “莫绍庭，一颗心只有那么大，如果哪天，你把我本就残碎的心伤透，我想，我们再也回不了头了。”

    这是她心底的声音，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因为对这段感情，她还心存希冀，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都不愿轻易放弃。可一旦放手，那便是结束，没有转机。

    这段感情本就苟延残喘，他们都需要珍惜。

    ——

    莫绍庭进军地产界，这对叶氏来说是威胁，可莫绍庭背景太强大，又很有钱，只要他想拿得地，就没有拿不到的。

    除了跟叶仲谦合作的夜总会，莫绍庭新定了两个项目，这两项目答应了给林语曦做。

    叶仲铭想着，也许可以凭借叶梦和莫绍庭的关系，分得一杯羹。于是来盛庭找到莫绍庭。

    莫绍庭在办公室接见了他。看着这宽敞的办公室，一桌一椅，哪怕是地上的一块砖，都显得与众不同，像是为这办公室量身打造似的。他忍不住想，这辈子如果能到这种地方办一次公，那该有多好。然而，他奋斗了一辈子，仍然在老爷子之下，老爷子直到现在，都还不肯交出董事长的位置。

    叶仲铭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很亲昵的喊着他的名字，“绍庭，我听说你最近有两个项目要动手。我就在想，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有没有可以帮到你的？比如，我们合作一下，给你减轻点压力。或者直接把设计交给叶氏……”

    莫绍庭毫不留情，“抱歉，这两个项目的设计工作我已经跟别家公司谈好。”

    莫绍庭心里冷哼，这男人为了赚钱，为达目的，还真是什么都想得出来。

    叶仲铭有些不高兴，故意说道，“我家梦梦虽然和家里关系不好，可还是很孝顺很听话得，你发现了吗？”

    莫绍庭淡笑，“和她在一起，她的性格脾气喜好，我自然是摸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我想调查的事情就没有查不出的，比如这些年她在叶家发生得一切。比如这些年叶家发生得一切。”

    叶仲铭脸色惨白，站起身，冷冷的说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

    叶仲铭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深怕莫绍庭会说出什么来似的。

    ——

    新的两个工程，莫绍庭全签给了林语曦。

    “你这么照顾我，我必须请你吃顿饭。”

    莫绍庭摆摆手，“不用，我也没空。”

    “晚上有应酬吗？”

    “没有。”

    “那为什么没空呢？”

    莫绍庭笑笑，“一会儿得回去给她做饭。”

    林语曦努力忍着心口的疼痛，转移话题，“我听说叶氏找过你，想分一杯羹。”

    莫绍庭微点头。

    “叶仲铭是你未来的老丈人，你竟然不给他面子，不怕他不把女儿嫁给你？”

    莫绍庭没说话。

    “既然你今天没空，那我改天请你。哪天不用回家做饭，告诉我一声，我请你吃饭。”

    ——

    叶仲铭被拒绝，心里自然不痛快。他给叶梦打了个电话，对着电话开口就说，“你赶紧跟姓莫的分手吧。”

    叶梦不悦的抱怨，“你说什么呢？”

    “姓莫的不是个东西，我腆着脸去求他，请求合作，他居然不同意，我好歹也是你爸爸，他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而且你知不知道，这俩项目他交给了同一家公司，我查处那家公司新上任的设计总监就是莫绍庭的前女友。”

    叶仲铭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叶梦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这种男人趁早分了吧，一个男人如果连你家人都不爱，往后也别指望他能爱你一辈子。”

    叶梦觉得烦躁，“您还有其他事吗？”

    “叶梦，我说的这些你是不是不相信，这样的男人真的要不得！”

    叶梦“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

    叶仲铭这通电话说了很多，叶梦唯一听到的便是“前女友”三个字。

    ——

    那天，她告诉自己，两个人在一起应该要互相信任。互相猜忌下去，这段感情很快就会走不下去。

    于是，回了家，她也什么都没问。像平日里那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晚上，躺在床上，莫绍庭主动说起了叶仲铭的事，“今天你爸找我了，让我给工程给他做，可是在设计方面，叶氏的实力不够，我没有选择叶氏。”

    叶梦偎在他怀里，淡淡的说，“工作上的事不用跟我说，说了我也不懂。”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的吻了吻她的发丝。

    那晚，叶梦怎么都睡不着。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出来，下床走到了阳台。今晚，外面的月光很皎洁，她看得有些入神。

    莫绍庭睡着了感觉怀里空空的，伸手去抱她，没抱着。睁开眼睛，发现怀里的人不见了。他坐起身，看到阳台一抹瘦小的身影。

    松了口气，他下床走过去。

    叶梦正赤着脚站在窗边。

    他有些生气，“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难怪会经常生病。”

    叶梦转头看他，皎洁的月光将她的身子一半置在亮光下，一半置在黑暗处，很不真实的感觉。

    “走，回房睡觉。”

    “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好吗？”

    叶梦在椅子上坐下。

    莫绍庭从房间拿了条毯子盖在了她身上，问，“想聊什么？”

    “聊我们各自的初恋吧！”

    莫绍庭不悦的看着她，“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不敢说吗？是不是害怕激起痛苦的回忆？”

    莫绍庭知道很多事情早晚得坦白，一直欺瞒下去早晚也会出事。黑暗中，他低沉的缓缓说着，“她回来了。”

    叶梦并不意外，专注的看着他，很想听下去的感觉。

    “我跟她在一起很久，一起在国外读书，很顺利的相恋。有一年过年，我很冲动的把她带回家，我家里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想尽办法拆散我们。可那时的感情好似越有人要拆散，就越坚固。后来我的家人答应我们在一起，在我卸下防备时，他们偷偷的设计陷害我。我以为我醉酒和馨儿的母亲有了关系，那晚过后，馨儿的母亲怀上了她。我女朋友知道了，选择分手，让我对馨儿的母亲负责。我真的这样做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她也怀了我的孩子，被我父母按在手术台，把孩子打掉了。因为那次，她没有了生育能力，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而在馨儿生病的时候，我才发现，馨儿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陷阱。”

    叶梦听得很认真，好似这个故事与她无关。

    “她回来了，她还好吗？”

    莫绍庭深吸一口气，“你见过，粱芷凝，和陆飞在一起的那个女孩。”

    莫绍庭说着走到叶梦身边，轻轻抱住了她，“我会告诉你这些，因为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如果我们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对她，我注定了只能亏欠。之前答应跟你分手，因为害怕我的家人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付你。现在请你相信我，她受过的苦痛，我不会让你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