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轻轻唤呼唤:苇楚……
她在苇楚的身上看到了前世的自己,虽然她们两人的性质和所为完全不同,甚至根本就不搭边儿,可是她们都是为了所爱的人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不惜抛弃自己的道德,不惜手染无辜人的鲜血,不惜亲手杀死曾经最最纯真的自己……
她哭的无声无息,穆琰不经意间一撇,顿觉心痛。
那样破碎不堪的表情呈现于她的脸上,有一瞬间他以为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深感绝望,就要死去,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便想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将她狠狠揉进他的怀里,他想感受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体温!
可是他却一动未动。
“把她拉开。”眼看韩贵人就要被活活掐死了,高位上的皇帝才悠悠出口。
底下两个心惊不已的小太监赶紧上前一边一个架住苇楚,将苇楚从韩贵人身上拉了起来,又唯恐她重新扑过去惹陛下不悦,他们也就不松手,箍住她的胳膊。
隔着苇楚身上并不算厚实的衣服,两个小太监都知道手中被粘上的湿意是什么,不由悄悄松了些力气。
苇楚如今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再使,她知道韩贵人肯定要死的,就算不是被她亲手杀死,也肯定会死,这样想一点都不能将她心中的恨意减少丝毫,可她确实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被人架着。
身上压着的人被拖走,狼狈不堪的韩贵人连忙缩起身子猛烈咳嗽起来,她也流了泪,不过只是身体濒死的本能反应罢了,她在心中想到:完了!
她正了正身体的方向,看着穆琰就想要说话,然而却咳嗽不止,一直沉默在穆琰身旁的刘皇后忽然开口向下吩咐道:“将韩贵人的嘴堵上。”
皇帝见底下终于安静了,他用余光瞥了沈瑾萱一眼,见她只是呆愣愣的看着苇楚,也没再哭,便命令苇楚将事情始末仔细道来。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苇楚原是韩婕妤宫中的一位并不怎么起眼的小宫女,韩婕妤虽然大小姐脾气重,但是活泼肆意,并不算十分严厉的主子,也不会经常苛待下人,苇楚还是挺喜欢这份差事的。
直到有一晚,本来已经入睡的她忽然觉得肚子痛,便出去如厕了,回房间时,看到婕妤娘娘房间的忽然亮起烛光来,她不禁好奇,以为娘娘可能有什么事,鬼使神差她走了过去,就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她停了一会儿发现韩贵人居然在劝说韩婕妤催生!
事关皇嗣,她真的吓了一跳,捂住嘴站在窗边继续偷听,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把这件事儿告诉炎安公公。
却在此时,听得里面韩贵人呵斥一声:“谁!”
原来烛光打在将苇楚的影子打在窗子上,明显得很,她再想跑,已经是来不及了,韩贵人疾步走了出来将她捉住,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被发落,接下去的几天她心惊胆战,可一直无事发生,就在她侥幸的以为只要她不把催生的事情说出去,一向温婉善良的韩贵人就会放过她的时候,她忽然被叫到了韩贵人的房中,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韩贵人突然以苇楚家里人的性命威胁她,要她不仅对催生的事情保密,还要她过几天依韩婕妤的话乖乖去长春宫伺候,并且去了之后每天都得带长春宫的消息回禀于她。
也是这时苇楚才知道,原来几天来的风平浪静都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征兆,韩贵人只不过是趁着这些天的时间查探清楚她的弱点,然后找到了她的家。
苇楚是个非常非常孝顺的孩子,她就是为了她的家人们才入宫的,她颇感无奈,却也只能含着眼泪答应。
为了她的家人们,她不得不做一些令她自己都唾弃的事情。
“婕妤娘娘也是被韩贵人蛊惑的昏了脑子。”苇楚还在讲述。
“韩贵人说如果皇后娘娘一直不孕,那么长子就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那样的话,婕妤娘娘将来就是太后。”她说到此处时,高位上的刘皇后捏紧了拳头,眼利如刀片一般扫向嘴里塞着团布无法出声的韩贵人,直把韩贵人扫得哆嗦一下。
“起初,催生之事婕妤娘娘并不肯答应,几乎是断然拒绝了,她不上报陛下,无疑是念着韩贵人是她亲妹妹的份上,可婕妤娘娘到底没经受住韩贵人每天都去她耳边念叨,催眠一样,时间久了,就那么答应了。”
苇楚终究是累极了,她越说声音越轻,但是好歹都把事情仔细交代了一遍。
至于那个脑子有些痴傻的宫女桔枼,完全是苇楚在惊慌失措求生的本能下胡扯的,却没想到害了她一命,她悔恨不已。
眼见自己做的事情都被一一公布出来,韩贵人怕得直打哆嗦,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败露,却是极其简单的,她没想到的“人嘴”。
秋棠宫知道她这事儿的宫人有几个,她却没有把每张嘴都仔细封上。
没办法,细节决定成败。
穆琰最终冷声下令:“将这毒妇送去酷刑司,一年内不得解脱!”
酷刑司。
宫中最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方,若是哪个人进去了,便从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酷刑司里各式各样的刑具足足摆满三间房,折磨人的手段大概有一百多种,里面行刑的人是经过仔细训练的,他们会用那些刑具、会用那些手段接连不断折磨犯人,而且是变着花样儿都不带重复的。他们总是把握得当,既让凡人尝到了无以伦比的痛苦,却又偏偏留着其半条性命,如此日复一日,周而复返,是真真的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