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他自问做的很好,却觉得敖寸心似乎不为所动。
有一次他无意间牵了她的手,敖寸心似乎反应特别大,猛然挣脱了。杨戬心高气傲,本想扭头就走,面对于自己有恩的妻子,他实在有些无能为力。但敖寸心低了头,侧脸一片柔和,他想她到底是女子,从前在龙宫受宫礼所拘,又是光天化日之下,总归是有些害羞。
如此两人便又自然地行了一路,敖寸心和杨戬自然再不提此事。这一路行下来杨戬同敖寸心便当真相敬如宾,只是总带了隔着一层的客气。
“寸心,当初我带着兄弟们攻打花果山时,还多亏你安慰开导师父。”杨戬走着走着便挑起了话头,这话确实是真心实意地道谢。
所以这次出来陪我游黄山便是谢礼吗?敖寸心低头笑了笑道:“这不算什么,我也不过随口说了几句。”
“三妹说你的棋艺很不错,而我竟然不知,不知何时你我也能对弈一局?”杨戬说道。
正好,她缺一个对手,自己同自己下棋,确实太寂寞了些。
“二爷既然开了口,寸心自然随时可以。”敖寸心说着挥了挥手,一旁的石桌上便摆好了棋盘准备好了棋子,她向着杨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杨戬似乎有些惊讶,他不过随口一说,敖寸心却是说风就是雨。
但既然如此,他自然欣然坐下。
敖寸心和很多人下过棋。在被禁西海的三百多年她便以此排遣寂寞,因此练出一手好棋艺,那时她自己同自己下,偶尔和鼍洁下,后来同敖听心和岚修也下过,到了镜中和玉鼎真人也切磋过,如今却是和杨戬。
夫妻二人相对而坐,一旁是烧滚的春水煎茶,茶香袅袅,自山林深处蔓延出阵阵禅意。
他们一局棋下完,树叶却已全部枯黄。而明明开局之时,却还是春意盎然。
南山石上有棋局,曾使樵夫烂斧柯。仙人辟谷,不过一局棋的功夫,已然是一度春秋。
“没想到却是和局。”杨戬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这样很好,世上的事不一定非得弄出个输赢来。这局棋便封在此处罢。”敖寸心说着,便给棋盘上下了禁制。
“这神仙的日子这样长,杨戬以后的生活里有三公主这样的弈棋高手,也实在是一桩妙事。”杨戬敲着折扇笑道。
“是啊,来日方长。”敖寸心说着便起了身。杨戬见此,也跟着起了身。
临走之前他忽然不知为何,回头看了看那被枯叶盖住的残局。随手便用神力在山体旁刻了字:壬戌年春日杨戬携夫人于此手谈一局。
两人游遍天下,却已经五百年过去。
回了杨府,杨婵和哮天犬都很高兴,杨婵灵慧,自然瞧出了他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已变,不由得替自己二哥开心。她想着三公主是个对她二哥痴心一片的人,如果二哥也领这份情,珍惜这份感情,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她幼失怙恃,如今见到兄长家庭美满,心中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那天敖寸心在灯下看着竹简,心中估摸着在镜中过了多少岁月,她想着那句以柔克刚,想来自己那么柔了几百年,却似乎也不顶事。
杨戬进来的时候她实在吓了一跳。
这么些年两人分房而睡已经是杨府诸人心照不宣之事了,两人各自画地为牢秋毫不犯,如今他却来到了她的房间,也是当初成亲时的新房。
“二爷莫非这个时辰了还技痒?”敖寸心打起精神笑道。
杨戬见她拿这个说事,便也只笑了笑道:“确实,夫人不吝赐教。”
他很少这样郑重中带着调笑意味地称她为夫人,仿佛在这一句夫人里,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
敖寸心便挥手布下棋局,道:“既然如此,二爷,请。”
两人秉烛手谈,那大红花烛上红泪滴滴落下,带了暧昧的情愫。敖寸心与他下了两局,互有胜负。到第三局时,她实在受不住,正要推辞,却见杨戬挥手收起了棋局,不紧不慢道:“夫人,夜已经深了,我们安寝吧。”
敖寸心一时愣住,便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手道:“寸心,给我生个孩子吧。”
他吻过来的时候敖寸心想着,杨戬当真还是那个杨戬,连夫妻之间床笫之私,说出口也是这样从从容容理所当然。
当然,他是她的丈夫,确实理所当然。
杨戬有他自己的骄傲,当初她不肯,他也不屑以武力压制她,便也分房多年。今夜他来了这里,自然势在必得。
这个男人她爱他爱了一千六百多年,她曾经以为得到过他,后来才知是大梦一场。如今他只是这样温柔陷阱似的,困住她,似乎要补偿她曾经所有的相思和深情。
她想,这一劫,到底劫的是他?还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前面一部分是延续原剧情,送花那段实在太经典了,不舍得删掉。烂柯是围棋著名典故,语出《述异记》,讲一个叫王质的樵夫进山中观神仙下棋,棋局终了他手上的斧子已经烂掉了。以及其实我感觉我一直在暗示。比如前一章说敖寸心自己跟自己下棋,而这一章是她和杨戬下棋。所以这镜中,她的对手到底是谁?是她自己,还是杨戬?PS:南山石上有棋局,曾使樵夫烂斧柯。——出自《题醴陵玉仙观歌》 作者:护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