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晨和煦的阳光从山檐式装饰瓦顶拂落在手背上的时候,花满楼正拿着水壶给楼梯口的一株山茶花浇水。
听着透明的水珠打过风声,落在了柔丽妩媚的花瓣上的声音,他脸上的表情宁静平和,仿佛夕阳一般温暖,又仿佛暮风一般柔软——那样对一切的生都充满了感激和敬畏的神情,完全看不出是出自于一个盲人。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整个小楼里弥漫开淡淡的甜味。
这是花开的味道。
很甜,却也很杂——因为一整个小楼的花在这一瞬间全部都开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怪事。
或者是说,这是迄今以来都未有过的怪事。
毕竟花满楼所在的百花楼所有的并非是同一个时令的花,然而这些并非是同一个时令的花却在此刻——在同一个时间点盛开,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一点。
这么想着,花满楼伸手摸了摸花瓣还带着点潮湿的山茶。
原本在烈日下衰钝颓靡的山茶此刻却精神矍铄,一层一层,一瓣一瓣,灿烈美好得不合时宜。
“真是奇怪……”
花满楼轻轻的呢喃了一声。
接着,他听到了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轻巧而沉重,是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孩子的步调声。
或许,她的声音可能也不是很好,所以足音落在楼梯上的时候后脚跟踩得重了些。
花满楼这样猜测着,转过了头,将正脸对准了楼梯口的方向。
在最后的脚步声落下的刹那,花满楼感觉到一种恬淡而清冷的味道溶入了百花的芬芳之中,继而好像所有的花香都更加的浓烈了起来,然而尽管如此,这仿佛历遍劫数洗尽铅华的淡淡香气却依旧独树一帜,无法被其他的香味所掩盖,反而更是被衬托了出来。
“你就是花满楼吗?”
这是一道极为好听的声音,又轻又慢的,犹如玉石相扣,瓷器轻碰,透明而温婉。
这定然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才会拥有的声音,而她也定然从容秀丽,眼眸倾阖便能将一色的光霭锁在眼底。
这么想着,花满楼笑了笑,应下了她的问题:“是的。”
虽然他并不认得这个女孩子,但他的态度却仍是温和有礼。
这并非是美女效应,他对待所有人都是这么一视同仁,温文儒雅。
但就算是一匹负了伤的狼在躲避猎犬追逐时,投奔到他这里来,他也同样会收容。
他的门永远开着,正因为无论什么样的人到他这里来,他都同样欢迎。
听到了他的回答,流梨忍不住笑了起来,“啊,你就是花满楼啊。”
她的笑声干净透彻的就如同净瓶琉璃一般,话语中却包含着“果然是你”“你果然是花满楼”这样凿凿恳切的含义。
而诚如花满楼所想,站在他面前的女子确实有着够被誉为世间绝色的资格。
她穿着浅白色的绣着荼蘼花样的衣裙,发间只戴着一两枝简洁雅致的头饰,却带着美丽到了极致的压迫感,令人不敢直视。唯恐抬头多看上她一眼,将她的面容映入了自己浑浊的虹膜之上都是一种亵渎。
此刻,她轻轻一笑,双唇微微地一抿,像朵花,由含苞到盛放,毫无痕迹地轻轻张开。
花满楼态度关切地问道:“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流梨摇头,“我没有出什么事。”
她摇头的幅度小小的,但是花满楼还是听到了她发间的一枝珊瑚流苏簪子叩敲着清脆声响。
这个可爱的小动作让花满楼忍不住微微一笑,只是这个姑娘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有些笑不出来了,“我只是来看看你。我来——就是为了看看你。”
一个好看的姑娘,或许是不远千里的来到了他的百花楼,见到了他,却只那么温柔地笑着说,“我来,就是为了看看你。”
不为别的,就是看他一眼。
花满楼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一声。
他并不善于应付这种突发的情况,因此他只能快点将这个话题掩盖过去。
然而没等他开口,面前的这位姑娘又继续道,“小凤儿说他遇到了一个好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叫花满楼。”
说到他的名字的时候,花满楼听到了她顿了顿,接着用一种很轻很缓的声音才把他的名字念了出来。风花雪月一般的温柔,却带着致命的剧毒。
花满楼心头一跳。
流梨继续:“小凤儿把他夸得那么好,所以我想来看看他。现在,我看到了他——他真的非常非常的好,好像还比小凤儿形容的还要好。”
花满楼被夸得脸色绯红,“姑娘谬赞了……”
“我没有谬赞啊。你确实很好。”
流梨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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