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吕程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腮帮子绷得硬硬的,全身所有的力气都聚集到口中。他不想让自己显得脆弱和无助,他担心夕时就在某一个地方看着他。他说到的就要做到,五年不短不长,他可以熬过去。
吕程走向路边的轿车,回身时注意到旁边通讯店的老板拿着门口的招牌,一脸的意犹未尽。
吕程的脾气在克制,他和那男人对视了几秒,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有事吗?”
小老板呵呵笑了两声,抱着招牌闪进了店里。
吕程车子启动的时候,小老板莫名其妙地跑出来敲了敲他的车窗。
“哥们儿,不是我多事啊,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老板扒着车窗,稍显歉意地看着吕程,“昨天你也来这儿吃饭了吧,和刚刚跑走的那姑娘一起。”
吕程斜睨过去,有些拿不准这男人的意思。
小老板继续说:“昨天你们在店里吃饭的时候,外面站着一姑娘,一边看着你们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多瞅了两眼,哥们儿,你是和一对儿双胞胎姐妹同时谈恋爱吗?你可能觉得我多事,但昨天那姑娘哭得真是惨。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昨儿那姑娘瞧见你们了,你要是瞒着的话,小心点儿。”
说不好这个小老板是真心相劝还是真心看热闹,但他的话却让吕程心中咯噔一声。
昨晚来404找他的,绝对不是夕时。
“你昨天看到的姑娘,头发有这么长?”吕程在腰际比划了一下。
小老板回忆了一下,“差不多,带点卷。”
“谢谢你了。”吕程不想过多攀谈,需要了解的已经知道了。
车子启动以后,吕程有些找不到目的地。他将车子开去了最拥堵的南京路,在熙攘的车流里,他缓慢前行,脑子里始终在琢磨一件事——
那个“夕时”一直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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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吕程之后,夕时找了一间酒店住下来。规格很高,一应设施齐备,房间宽敞明亮。
夕时在安装落地防盗门栓的时候,嗡鸣一瞬间袭击了耳膜。
她用残存的意志扣下门栓把手,随后大片大片的白光让她失去了所有意识。
等再醒来时,已是凌晨两点半。
夕时就躺倒在玄关的地毯上,胳膊压在身下,麻得没了知觉,像是动画里的橡胶手臂。而她完全不能控制,只能用另一只手缓慢将手臂抽出来,一点一点等着知觉复苏。
这期间,夕时就坐在玄关。
身边有她的登山包,脖子上挂着银行保险箱的钥匙,哪怕孤身一人……
夕时心里发酸,这回她骗不了自己了。
她觉得很寂寞。
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一个人咬着牙都能挺过来。而短短两天,和吕程相处了两天,现在她已经开始想念,开始觉得孤单像这房间里贴的暗色壁纸一样,让人凉飕飕的。
她从不惧怕孤独,但她害怕孤单。
胳膊已经缓过劲来,夕时掏出手机来看,有冯源那个手机号打来的四个未接来电。
这手机是最普通最实用的经典款,在五年后智能手机占领市场的年头,夕时仍旧用着这款按键手机。号码也从十六岁起就一直没有变过,期间有手机通讯公司打来电话要求升级手机卡,夕时也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毕竟她大多时候都往返在过去的时间里,而这个号码这个手机,不受时限。
但这个手机几乎都不会响,以至于夕时经常会忘记自己还有个手机。
没人会打给她,徐立辰也知道夕时飘忽不定,手机多半是打不通的。她不可能在这时接到五年后徐立辰打来的电话,就如同她回去后,冯源也不可能打通她的电话。
但诡异的地方在于,就算是“夕时”将手机号给了冯源,可冯源想要找她,电话就没有拨去五年前的自己,而是打到了她这里。
这还是夕时第一次,在过去的时间里接到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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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凌晨三点,夕时没有把电话打回去。一个急于要钱的人,他一定还会再打电话过来。
她去洗了个澡,有一种潜意识,觉得“夕时”会再次造访。
但是并没有,直到天色大亮,手机没响过,房间没人来过。夕时一个人在落地窗前坐到早上八点,接到了冯源的电话。
“夕小姐,算你识相,如果你再不接电话,我就直接找魏毅然去了。”
夕时平静地说:“我在t市明轩大厦下面的快餐店等你,你什么时候过来了,什么时候再给我打电话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没什么废话可言。
等到九点,夕时坐车去了之前存保险箱的银行。
冯源要的钱她可以给,因为事情由她而起。就算是“夕时”所为,那也是因为她。
但出乎意料的,夕时在小格子间里打开保险箱的时候,里面除了一张纸卡,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