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澈安静的听着,毫无生气的眉眼却一点点的扬起着,干燥的薄唇竟慢慢勾出一抹微笑,抬起仍旧滴着鲜血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纪小行的嘴唇,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一个“好”字,像魔咒,封印了纪小行全部的思想。她在来之前做了被舒澈赶出这里的准备、她准备了全部的说辞用以说服舒澈必须让她留下来,痛哭也好、哀求也好,甚至最后针刺一样毒辣的话她也事先在脑里盘旋了预习了。
可唯独没想到的是,舒澈竟如此轻松的答了一个“好”。
这个“好”字却透着淡淡的血腥味道,就在纪小行的唇边……
“所以他让你留下?”电话里,辛垣陵声音疑惑的不比方才的纪小行少。
“嗯,素的。”纪小行答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挑拣着冰箱里的速冻食品,检视着它们的过期时间,“你放心吧。”
“可是你到底要在那里住多久,总不可能遥遥无期、或者一定等他好了才离开吧?”
“起码要等到他可以走出这栋别墅!呃,你呢,你不用去上海吗?《月殇》不是还没杀青。”
“明天去。”
“唔,那注意身体,先不说鸟,我要工作鸟。”纪小行挂断电话,拿了一瓶果汁出来,打开密封盖子,闭着眼睛一口气喝掉半瓶,却在睁眼的瞬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的舒澈吓得差点把果汁全部喷出去……
为了照顾舒澈的情绪,整栋别墅的窗帘仍旧是拉着的,所有的照明都只靠纪小行开起的几盏壁灯,昏黄而阴暗,舒澈就站在冰箱门口,还是那件白衬衫,没系领口的扣子,露着修长的脖颈,斜睨着纪小行,似笑非笑的,“你们在一起了?”
纪小行怔忡的看着舒澈,眼前消瘦而冰冷的脸跟数月前那个温和的、在小诊所向她告白的那张脸重合着……他说过,和沈寻在一起,希望他的病有一天是可以痊愈的。可是跟她在一起,却发现哪怕一辈子都不会痊愈,又有什么关系……
言犹在耳,当初的温暖和感动此刻想来,忽然而至的却是一丝恐惧。
想了想,纪小行点头,认真回答:“素的,我和他在一起鸟。”
“什么时候的事?”
“……昨……昨天。”
“唔,好啊。”舒澈轻轻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接过小行手中还剩下半瓶的果汁一饮而尽,甚至意犹未尽的轻轻舔了下嘴唇,注视着纪小行的眼神仍旧带了莫名的浅笑。
纪小行下意识退了半步,又觉不妥,硬着头皮站回原位,尽量平静的说着:“其实我在月岛的时候不太能确定自己的感情,可昨晚我确定鸟,我喜欢的人素辛垣陵,所以我……对不起,你的告白,我的回复素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舒澈笑了笑,“你不是来陪我的吗?”
“素!所以你不能赶走我,报警都不能,因为我已经得到了和如珊女士的请可。而且更准确的说,我不素来陪你,是跟你一起接受治疗,恢复健康,不用遮遮掩掩的,也不用不承认,你我都有心理疾病,再掩盖下去伤害的人只会更多。”
“你今天拒绝了我当初的告白,不怕我的病……更严重?”舒澈仍旧微笑着,慢慢接近着纪小行,迫得她再次后退,直到腰间抵上大理石的料理台退无可退。
索性不退,纪小行仰起头,直视着舒澈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着:“即使你的病更重,我也不能骗你,否则即使马上让你走出了这栋别墅,也会因为我的欺骗而再次回来。舒澈,我们之间的药不素爱情,素认清事实。”
舒澈轻声笑了起来,忽然的低下头,嘴唇几乎要吻上纪小行的同时却生生的停住了,以近乎耳语的声音最后说了句:“小行,你的声音真好听。”
说完,将空瓶子塞到纪小行的手里,转身、一步一步的朝楼上走去,无声无息。
客厅的落地钟忽地敲响着,此刻是正午十二时,可阴暗的别墅里的纪小行,只感觉如午夜般的死寂。她怔怔的望着舒澈渐渐远离的背影,终于意识到,有些故事,一旦戳破了那层美好,背后的真相、甚至你一直以为了解的人,都会离你那么远。
无法掌控、无法预料,其实才是真实的、真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