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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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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说话。”沈秋成俊眉微微拢起,横了晏权一眼,肯定句:“看什么呢。”

    晏权眉梢眼角无一不展露嚣张的笑意,很风流也很轻飘,夹起一块排骨,直接塞进沈秋成的嘴里,慵懒缠腻的声音丝丝入扣:“你全身上下我哪没看过?”

    沈秋成嚼了几下,吐了骨头,不骄不躁的点点头:“那又如何?”

    是啊……

    那又如何?

    都是男人,看就看了。

    关键是——你动人家了吗?

    没动。

    所以,败了。

    晏权的脸色已经说不清是蓝了绿了紫了还是黑了……真想打死那个怜香惜玉的自己,当时就应该不管不顾给他操下去,他妈的,让他还在这心硬嘴硬骨子硬。

    “我问你康元那事呢。”沈秋成喝了一口水,“别想歪。”

    “康元就是来报复的呗。只有你一个人喜欢喝清酒,药也太好下了,你晕乎了就扯着你一起跳楼了。”晏权撂下筷子,双臂环抱在胸前,得意洋洋,“幸亏老子机智,一直拉着康元让他拼命说废话拖延时间,好让浩轩提前在楼下准备妥当,就这样还墩了腰送进医院,要不然你不得摔个半死啊?”

    “康元现在呢?”

    “这个真不知道,我也还在打听。”晏权又拿起筷子,给沈秋成的碗里夹了一片扣肉,轻声说:“吃饭吧,别再纠结康元了,他早摊大事了,恶人自有恶人磨,逃不掉。”

    好一个恶人自有恶人磨。

    沈秋成盯着碗中静静躺着的扣肉,淡淡拢眉,挺直背脊向后靠去,看着晏权白皙的耳后和微微泛红的耳尖,他沉默地扒着饭,随手夹了一块排骨放进沈秋成的碗中,还恶作剧地拨弄了两下埋进米饭里,笑了笑,然后继续低头吃自己的。

    “你的胃没事吧?”沈秋成竖起筷子。

    “也许吧。”晏权耸耸肩,拿过沈秋成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死不了就行,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么。”

    “我看你也挺好的。”沈秋成端起饭碗,“今天是情人节,干吗不出院会情人去?在医院傻窝着,可不像你的性格。”

    晏权精致的面容刹那沉到底,不胜其烦的说:“我没情人。”

    “你没情人?”沈秋成冷笑,声音颇有嘲讽,“你是情人太多自己不知道陪哪个吧。”

    晏权好像听到什么惊天的笑话,微微偏头,不可思议的扫了沈秋成一眼,笑得贼兮兮,“这种话可不像是沈秋成能说的,我这不是陪着你呢么,瞎拈什么醋啊?”

    “晏权……”沈秋成慢悠悠地夹了一筷子菜。

    “恩?”晏权还在漫不经心的扒着饭。

    “你别把我当傻子。”

    晏权闻言全身一怔,先是眼风一飞,接着极慢极慢的转过头看去,眼底的漆黑一望无际。

    沈秋成微微垂下长睫,吃饭的动作很平淡,表情眼神也很平淡。

    这种平淡在晏权看来是一种令人发指的刺眼,胃里争先恐后的涌出滚滚热浪冲出在他的五脏六腑里灼热的翻滚。

    沈秋成斜了晏权一眼,这人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你怎么了?”

    晏权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半晌笑了一下,搁下筷子,清了清嗓,“我胃疼……”

    “就说了别吃这么油腻的。”

    晏权眉心越锁越紧,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牙根都开始发颤,“我去要点去痛片。”说着起身便要走。

    “要什么去痛片!”沈秋成一把抓住晏权的胳膊,将欲走的他整个人拽了回来,回手摁响护士铃。

    晏权死死捂着胃,疼的弓下腰,无力地趴在沈秋成的腿上,身子蜷缩成一团,止不住颤抖的背影,很细微很不甘心。

    沈秋成翻过晏权的身子,看着他惨白如纸几乎一碰就碎的脸庞,口吻严厉:“再说一遍,去痛片是个饮鸩止渴的东西,别他妈再吃了,听到没?”

    晏权紧闭的眼眸微动,伸出手握住沈秋成的袖口,声音里带一点不太明显的悲凉,“戒不掉了……”

    “戒不掉个屁,敢舔刀尖的晏权戒不掉去痛片?我怎么就不信了。”

    晏权拉过沈秋成病服宽大的袖口,埋住脸,闷声闷气里夹杂着深深的对命运屈服的无奈,“秋成,很多东西不是你说戒掉就戒掉的,例如为什么我可以不眨眼地给自己放血却停不了这小小的去痛片,例如为什么我可以后宫佳丽三千却……”他顿了顿,攥着沈秋成的袖口深喘几下,“胃好痛,我不想再说话了。”

    “嗯。”沈秋成应了一声,顺便将窝在自己身上的晏权往怀里抱了一下。

    半分钟后,医生护士们都来了。

    “我没事。”沈秋成指着窝在自己身上的晏权,轻声轻气:“他胃病犯了。”

    白衣天使们手忙脚乱的把面色惨白无精打采的晏权架出去。

    沈秋成不动声色的躺了下来,给自己拉了拉被子,凝视随着夕阳的余光从红转黑的天花板。

    突然有人敲了敲病房的门。

    “进来。”沈秋成说。

    房门被缓缓推开,沈秋成一看到来人就微微笑了起来,叫道:“舟哥。”

    许恒舟叹了口气,“秋成,有个人想见你,你的想法呢?”

    沈秋成沉默了一瞬,他没有问许恒舟具体是谁要见他——过了一分钟,他紧了下腰间的绷带,轻声问道:“人在哪?”

    “跟我来吧——”

    外面又降下了小雪。

    许恒舟的车就停在了医院的对面马路边。

    沈秋成走过去,打开车子后门,就见到一个他熟悉无比却又陌生无比的女人坐在里面。

    袁岚一见到他,就颇没有风度、急火火地问:“秋成,我刚刚找恒舟,却听到了你出了意外,吓得我魂飞魄散了!”

    沈秋成坐进车里,关上车门。

    许恒舟很知趣地靠在车门上抽烟,没有进车里。

    袁岚立刻坐立不安地抓起沈秋成的一只手,上下查看,“没有大碍吧?啊?”

    “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在你面前吗?”沈秋成默默地抽回手,“你有什么事?”——他知道,袁岚是不会无缘无故找到许恒舟的。

    袁岚垂下眼,声音都有些抖,“自从上次你跟我说辰风……辰风……我就睡不好吃不下……”说着她用双手捂住了脸,“我好想他……”

    沈秋成没说话,只是微不可察地吁了口气。

    袁岚缓缓放下双手,转脸问沈秋成:“你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女人,你有去查她吗?”

    “郝悠素?”沈秋成问。

    袁岚点了下头。

    沈秋成眉心拢在一起,“我实在想不通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她的名字,你怎么可能认识她?你知道她是谁吗?”

    袁岚抹了下眼睛。“我当然知道。”

    “她是谁?”

    袁岚认认真真地看着沈秋成,一字一句地说,“她是辰风的老师,高中的数学老师!”

    饶是沈秋成也惊了,“你说什么?!”

    “所以你都查到了什么?”袁岚问。

    就是什么都没查到!

    沈秋成一直觉得真相没有那么简单,但事实的复杂程度还是让他吃了一惊——郝悠素是晏乐北名正言顺的续弦妻子,是晏权口中和名义上的继母。

    他能查到的东西也只有这些。

    然而……

    郝悠素原来竟然是一名教师?

    还教过他大哥沈辰风?

    他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成。”袁岚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我不会开车,你身体不好,要不让恒舟开吧。”

    沈秋成下车跟许恒舟简单说了几句,就直接开着许恒舟的车离开了。

    按照袁岚的指示,大概三个小时的车程,都离开颍川市进入郊外的县城了。

    最后停在了一间颇为洋气的二层小楼前。

    沈秋成停好车,见到袁岚在不停地敲着大门,嘴里还喊着,“彭老师,彭老师?”

    沈秋成走近,就发现了这扇门的蹊跷之处——不管是上门缝还是下门缝,都非比寻常。

    “别敲了,”沈秋成说着拉住了袁岚,“退开一下。”

    袁岚后退了几步,沈秋成按了按腰,抬起腿,一脚就将那扇大门踹开了。

    袁岚立刻冲进去,淡泊凄凉的月光,照射出院子里的全景——真正意义上的人去楼空,除了那尚在飞扬的细雪。

    “走吧,我送你回家。”沈秋成说,“来晚了,别人比我们动作快。”

    沈秋成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将袁岚送了回去。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破晓,杜泽扬和陆一白坐在大门口,不知道在聊什么,两个人眉开眼笑的。

    陆一白见到沈秋成顿时冲了上去,说,“沈大哥,刚刚我还和杜泽扬说到你呢,我想去颍川闯一闯,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沈秋成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父母同意你这么做?”

    “管他们呢。”陆一白回答,“我爸就是个小镇长,他管好我弟弟就行了,管我干什么?”

    真是年少无畏,不知世间险恶。

    “跟你父母商量过再说吧。”沈秋成说完,又对袁岚说了一句,“再见。”

    没有多停留一分钟,转身便走上了车。头脑发胀的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走走停停,到颖川已经傍晚。虽然这辆车是许恒舟的,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去还了,反正也不是外人,直接开回了家。

    沈秋成一拐进他家别墅的路道,就看到一辆眼熟的悍马停在院子外,车门上倚站了一个男人,朔风吹得他的风衣猎猎作响,嘴里的香烟在朦胧的夜色里忽明忽灭。

    沈秋成径直的开进车库,熄火下车,走过院子的时候,不用回头就能强烈感觉到两道目光在追着他。

    沈秋成打开大门,刚要进屋,不高不低的声音就传来过来,“去哪了?我找你一天了,知道吗?”

    沈秋成突然就觉得可笑,有些话还真得一次说清楚。

    甩上大门,沈秋成转身走了几步,拉开院子的铁门,随手关上,靠了上去,与晏权的距离大约一米。

    “去哪了?”晏权吸了口烟,又问了一遍。

    “不在医院呆着,你跑这来干吗?”沈秋成没有回答晏权的问题。

    “去哪了?”晏权孜孜不倦的问,一副不知道答案不罢休的阵势。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沈秋成微微笑了起来,掏了一根烟出来在鼻下嗅了嗅,“还准备用你那些哄小姑娘的方式‘追’我?第一公子,你几岁了?”

    “我他妈以为你又被康元抓走了!老子转圈找了你一天!拜托你下次去哪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或者带上你的手机!”晏权忽然吼了起来,黑发和衣摆随着夜风飞扬。

    沈秋成继续微笑,声音却有点冰冷:“你这么生气干吗?”

    晏权漂亮又风流的眼睛缓缓闭上,遮去所有的神采奕奕,好像在做什么思想斗争。

    “我一直觉得什么情啊爱啊,你啊我啊的,都特矫情。”沈秋成偏头远望,掏出打火机在指间转了几下,点燃香烟,“你这人虽然没下限没节操,又有些疯狂,但是比他们靠谱的多,因为你够坦诚够赤丨裸裸,一切为了原始的*。”

    晏权的神色慵慵懒懒,嘴角勾起一丝疲惫的笑容,“你到底要说什么?仅仅是为了连夸带损我一顿?”

    沈秋成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撑在车门上,另外夹着烟的手掐住晏权那张英俊精致到完美无缺的脸蛋,扳了过来,两个人就在极近的距离里对视。

    “你别把我当傻子。”沈秋成重复了一遍在医院里那句模棱两可的话,补充出下一句,“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晏权突然就笑了,路灯朦胧的光线,衬得他的俊颜有些迷幻,“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你也是厉害。”

    沈秋成放开晏权,垂下眼看去,手指点在晏权的胸口,烟灰簌簌飘落,夜风刺骨的凉寒,神情更甚,尾音淡淡扬起。

    “晏权,控制好自己,你有点过界了——”

    刹那间,世界都寂静无声,呼吸心跳血液全部静止,仿佛已经死去了一般。

    沈秋成漠然一笑,轻柔地拍了拍晏权光滑的脸颊,“早点回家吧,外面太冷了,别冻坏了你最宝贝的手指。”

    晏权微微仰起头,眼角发涩的看向夜空中那轮圆月。

    “以后都别来了。”沈秋成弹飞烟头,轻描淡写的说。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进屋了。

    晏权的眼神涣散了起来,神智也开始恍惚,摸出一瓶去痛片,拧开吞咽,机械麻木下意识的动作。

    满脑子都是沈秋成的那句话。

    ——晏权,控制好自己,你有点过界了。

    不论是公司还是家里,晏权果然没有再来。

    与郑式集团的会议结束的时候,*枫有意无意的提起,说第一公子胃病加重,天天躺在医院里辗转反侧,多少男男女女空虚寂寞冷了。

    沈秋成平平稳稳,执笔在各种报表上不停的签字,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枫被这两人搞得也是醉掉了,他能参透多么强大繁复的商业机密,却搞不懂两个男人之间小小的磁场电波。

    问一个,一个沉默不语。另一个毕竟是发小,不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结果毛都看不出来。

    渊深年底总结,沈秋成接手这大半年来,公司业绩谈不上一片飘红,倒也算安稳,毕竟从小耳濡目染,加上高材生的学识头脑。

    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迎来了农历新年。

    除夕当天,家家户户红灯高高挂,小孩子欢声笑语追逐着放炮,在外工作一年的游子们归家,空气里充满了团圆的味道。

    沈家别墅二楼阳台的落地窗前,摆着一张白色高档圆桌,三把椅子。

    沈秋成就在这从早坐到晚,除了吸烟,什么都没干,脚边扔满了凌乱的烟蒂。

    夜色浓浓,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整个颖川市万家灯火,温暖幸福。

    沈秋成还是坐在黑暗里抽烟,连盏灯也不开,看起来好像与这个欢天喜地的世界互相屏蔽了。

    偌大冰冷的别墅,只有他一个人,和一条叫“沈蹦蹦”的狗。

    沈蹦蹦是沈辰风最心爱的狗,沈秋成对小动物其实没什么太多的爱心,但蹦蹦是大哥的狗,他也好吃好喝的将养着。

    蹦蹦叼了几根昨天吃剩下的骨头放在沈秋成的脚边,然后舔他的脚背,湿湿润润的,提醒沈秋成——不管你饿不饿,反正我饿了……

    沈秋成仍是岿然不动。

    直到圆桌上摆放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秋成掐了烟随手一撇,接起电话,下意识的“喂?”

    “在哪呢?”

    “家。”

    “开门吧。”

    话音才落,沈秋成就听到车驶进花园的声音。

    接着那边挂了电话。

    沈秋成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腰部和膝盖略软,揉了几下,缓步走下楼梯,穿过装修客厅,门开了一条缝隙。

    入眼便是一盆打理精致品味高档的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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