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手的自己站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便慢慢转过身。
窗外的阳光照进室内,空气中浮动的灰尘在光柱中欢快的跳跃着。
傅辛东忽然发现自己的心里涌上来一个奇怪的感觉,也许是自己的幻想,亦或是什么其他的念头,他仿佛觉得有一双温和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背上。
身后的护工还在手脚利落地忙着,傅辛东没有回头,他知道,那应该是窗外温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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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了晚班后,傅辛东将车开出私人疗养院,直奔京北市局后身胡同里的一家小店。
林梵已经在这里等他多时了。
看他进来,林梵示意店里可以上菜了。
“头儿,菜还是老四样,酒也烫上了,今天把车扔这儿,咱哥俩儿两年多没见面,今天可得多整点儿。”
林梵穿着便装,傅辛东也已经换下了保镖的黑色制服,随意穿着件休闲的卫衣。
听到林梵的话,他点点头,从烟盒里抻出只烟递给对方,“想灌醉我套话是吧?”
林梵“啧”了一声表示不屑,抬手帮两人点着了火,又上下打量了对面的男人两眼。
“瘦了不少啊头儿,气色还行。不过你刚才那话说得可没意思了,啥叫套你话呀,你应该主动坦白自首不是吗?”
菜上来了,两个人干了几小杯下去,又重新点上根烟。
傅辛东弹了弹烟灰,看着林梵把玩着酒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笑了笑。
“得,我要是再不说,林大队长就要变成对酒当歌的文艺青年了。”
烟雾中,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迷离,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景物,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大林,我想他……这就是你在那里看到我的原因。”
林梵手里的烟抖了一下。
“你知道吗大林,三年了,我没有一天一晚不在想他,醒了想,睡了想,想得睡不着,睡不着又接着想……我忘不了他。”
傅辛东的声音很低,不过林梵却听得非常清楚,每一个字都完整无缺地进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你想……找他的影子?”
“是吧。”
傅辛东低下头,用筷子夹了两粒花生米放在碟子里。
“大林,其实我都明白。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他,他已经不在了。即使有和他再相似的人,也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了。就像这两粒花生米,也许冷眼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吃的人心里面却骗不了自己。”
林梵默默又把两个人的酒杯倒满。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碰了杯。
“可是,即使我知道我这样做是在自欺欺人,是在麻痹我自己,我却拦不住我自己的脚。大林,我知道洛兮不在了,我知道叶归舟不是他,可我还是来了。你知道吗,我不求别的,只要每天能看到他的脸,我就会感觉洛兮没有走,他还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就像叶归舟一样,只是一直在沉睡着…….”
他忽然放下了酒杯,趴在桌子上。
林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他懂面前这个男人。
从他辞去警队职务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重新认识了他的学长,那个从前在他心中刚猛硬朗、人前寡言冷漠的男人,原来在胸膛里,藏着一颗无比炽热而痴情的心。
人,果然是不能轻易动情的。
可是如果此生都没有真正动情过,人,会活得有生趣吗?
林梵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男人,看着他已经略有些消瘦的肩膀,默不出声地又干了一杯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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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疗养院安静得像一个不着边际的梦。
两个保镖在楼里四处巡视着,换了班的护工帮叶归舟打完营养液后也已经回了房间。
偌大一间卧室里,只有叶归舟一个人在大床上沉睡着。
厚窗帘还没有拉,窗子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纱帘。月光透过纱帘照在他的脸上,像是白玉笼上了轻烟。
他的眼睫毛很长,静静地垂着,像一对黑色凤尾蝶凝固的翅膀。
正是初秋的夜,晴而寂静,连一丝风都没有,隐隐地,只有远处草丛中几声秋蝉的低鸣。
那张白玉般光洁的脸上,却像是忽然有一缕微风拂过,那三年间从未扇动过的睫毛,慢慢地翘了翘,就像一只已凝固成标本的蝶,偏又要展开它的翅膀,重新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