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专程欺骗自己一把。
想不通。
柏礼把小律的手从自己肩上抓下来,紧紧按在掌心里。
“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发誓!”
“谢家的确帮了我很多,我觉得自己欠了他们人情,但我绝对没有做他们的说客,我一直站在你这边。”
“这几个月我都没怎么见过谢隽廷,不可能跟他发生什么,谢家的人一直帮我,周凌经常接送我去医院,那阵子我身子实在不大好,自己一个人不行。”
一连串的解释过后,柏礼感觉到,自己现在紧紧握住的那双手,终于慢慢地不再颤抖。
他主动抱住柏律,一下下地拍着对方的背,“对不起,我让你误会担心了。”
“哥,我不要你专门安慰,”柏律紧紧握着拳,“你只要跟我说实话,他若真的敢碰你,我就杀了他……”
“没有!”。
柏律一直看着他,那眼神里有一种焦灼的渴望,可柏礼并不需要他保护也不需要他给自己伸张正义。
“谢隽廷喜欢的是你,不是我,我跟他连见面都很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你不信他,难道还不信我么?”
“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猜疑?谁跟你说的?”
柏律勉力平复着那股暴躁,哥哥这种好言相劝的样子让他感到十分歉疚,甚至有种羞愧,煞了煞性,焦急的神色终于和缓一些。
他紧紧抓着哥哥的手,用力哽了又哽。
“对不起,我那时候又不在你身边……”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你别难过。”
柏律点点头,但眼眶却慢慢红了,“没想到我最后,还是要心甘情愿留在谢家。”
柏礼深深一叹,正想劝几句。
但柏律却捧起哥哥的脸,还竭力扯出一个宽慰对方的笑,“放心,我会好好跟他在一起。”
他低落到极点已经显得面无表情,柏礼忧心地站起来,“没事吧?”
柏律却低下了头,看了眼腕上的环,居然只剩下两小时——不知不觉就耗了这么久!
“哥,我现在不能留了,得回去。”
柏礼立刻过去给他开门。
他又把哥哥抱了一下,柏礼回应了这个拥抱,还说,“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他在哥哥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在对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松开手走了。
走到门口,却惊讶地发现谢隽廷的车子并没有停在那儿,柏律这下才算是真正回过神。
他立刻折回去,还好柏礼也是站在门口目送他,门都没关。
“哥,借一下手机,我没带。”
柏礼立刻把手机拿给他。
他这才发现哥哥的手机里连谢隽廷的号码都没有,只好打给周凌,让周凌转接。
焦躁的等待中,柏礼安抚弟弟:“别着急,谢隽廷肯定不会怪你……”
他只以为是谢隽廷给兄弟俩的见面设了时间限制,毕竟那人可以是一早就表现了你们兄弟俩不能太过亲密的意思。
柏律没来得及解释,手机再次响起。
一接起来他就知道主动认错,“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我跟你认错,你别生气,时间快到了,能不能来接我?”
“律少爷,是我。”
柏律怔了怔,反应过来,“谢隽廷怎么说?”
“少爷让你自己打车回去,他现在没空。”
柏律用力抓紧了手机,但并不敢生气,只能问:“我该怎么报地址?”
司机不熟悉路线,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却折腾了近三个小时,手环早就发出滴滴的警报,柏律跑到断气也免不了的已经迟到事实,迟到违反规则,刑期又延长,如果这期间还惹出了什么祸事,拘留观察期还会再加长。
一进去他看到谢隽廷跟狱警从里面走出来。
他惊讶地瞪着他。
谢隽廷倒毫无意外,看到柏律掠过一眼,但没有出声叫他或怎样,而是继续跟狱警交代些什么。
今天柏律在谢家的态度不好,后果就是迟到被延长刑期——很明显,谢隽廷在警告柏律,别在他面前发任何脾气。
跟狱警把话说完,谢隽廷才到柏律这来,俩人隔着铁栏对视。
“柏礼跟你说清楚了吗?”谢隽廷先开口,声音凉凉的。
只消这一句话,柏律就明白对方前前后后的意图,看来是步步为营。这人真是沉得住气,要是在一开始那场误会带来的冲突里他冲柏律发火或是真的上了柏律,那么现在心虚的人就该是他了吧——偏偏坏人都让柏律做尽了。
对方这样子很明显是想看自己认错,那柏律就做给他看,乖乖说了句“对不起”——虽然还是被迫敷衍的。
三个字就够了,谢隽廷能明白。当然,他私心想听柏律多说几句,最好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做这种胡思乱想,其实他也知道大抵是谭溪告诉他的,但他为何做那些反应——明明是在意的。但柏律肯定不会那么温顺,果然,憋出那三个字他就再也不肯开口。
谢隽廷看出他情绪低落,也就不再多扯,嘱咐道:“别再闹事,乖乖呆一个月,我就来接你。”
“谢少爷,”柏律叫出这个称谓,从来只有两种目的,要么哀求要么刻意疏远,果然,他下一句就是,“这地方脏得要命寒气又重,我命贱,死了不足惜,但真的不适合您这种尊贵的人,还是赶紧走吧,走得远远的。”
谢隽廷微微皱眉。
柏律嗤笑一声,还好声音不大,尤其周围是其他犯人发出的嘈杂动静,几乎把这声淹没。
谢隽廷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在人离开之后,柏律慢慢低下头,肩膀垮下来,沮丧的心绪终于压不住,一点点浮在面上。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跟哥哥不是这种特殊的身体,只是普通人,是不是就能相依为命一辈子没有人能将他们拆散,这身体简直像是他的原罪,意味着一辈子都别想普通和安宁。
他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面对谢隽廷的心态越发不对劲,很难做到像面对外人时全然的冷漠和不在意,还会怨恨、烦躁、心虚以及抵触。之前可以告诉自己,怕对方识破身份,但后来呢?那种迫切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否谢隽廷授意,在那之后整整两三个星期柏律都无人问津,一开始还焦躁,后来也被逼得安静了,整天就沉沉地坐在那里。后来,终于周凌来看他,柏律有些憔悴,破天荒地请求说下回能不能带点点一起过来。
已经好久没见着孩子。
周凌摇头,说出狱才能见。
想想也是,谢隽廷怎么可能让他的孩子来这种鬼地方。
柏律只能慢慢熬,就这么每天无人说话,荒芜地过了一个月,快要熬出头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已经神经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