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发往耳后一夹,踩着鹿皮小靴哒哒哒一路跑过去。旁边的教养嬷嬷抬头看云眼不见心不烦,放弃了对小姐的仪态进行修正。
好好是八年前被北靖王抱进王府的。那时候她是个红袄蓝裤的娃娃。
犹记当年,红叶飘飘,北风潇潇,许廷颢一脸沉痛的看着浑身是血的护卫长。因为救治无望,紧赶着抬回了家,让他见家人最后一面。“你有什么要求,讲吧。我能做到的,绝对满足你。”
“这么多年了,爷”侍卫长用眼中微弱的光芒看住主子,又深情又眷恋:“爷,这闺女年纪虽小,却是天生神力,练武奇才。由她代属下为您,为您……”
许挺颢看看那个含着指头望着自己的小娃娃。他知道护卫长没有夸大其词。因为他带着人马刚走进来,她就冲他扔了一条狗。这个才四岁的女娃措不及防的,抱起那比她还大的黄犬扔了过来,用脸上冷漠的表情昭示,我不想跟你说话。
她大概觉得自己是坏人,伤害了她的父亲。某种意义上讲,似乎也没错。所以他很宽容的接住那条无辜的狗,又把它丢给了身边的随从。
侍卫长双目圆瞪,努力半晌,把好好推到他跟前。拜托完王爷又告诫闺女“看着,以后,你要把这位爷当成我,卖命,供奉。”
女儿太小,又憨直,理解不了,但有一点,她把自己这个父亲当神。绝对信任,绝对服从。侍卫长死前还在牵挂,希望她继承老子衣钵继续效忠主子。“记住,从此以后,他就是我!”
好好沉默着不吭声。侍卫长急了,我死了,你四岁孤女怎么办?现在主子看我面上还能收用你。他蒲扇似的巴掌一下子拍到闺女背上,好好踉跄一步,噗通跪倒,抱住了许廷颢的腿,大声喊道:“爹!”
许廷颢身体明显僵硬。
“咳咳……”侍卫长终于意识到女儿还是会错了意,瞪大眼睛喷出血沫就咽了气,一副死难瞑目的样子:不是当爹,是当神。
从那天起,十六岁的许廷颢就有了个四岁的女儿。在有人举案齐眉前先有人承欢膝下。
好好进王府,并没有人当回事,只觉得是王爷懒得跟小孩一般见识。曾有人给好好半真半假开玩笑“高低有序,尊卑有别,王爷是云端天人一般,你就是地上烂泥巴,你高攀也不掂掂斤称……哇呀!”她抱着左脚瘸腿兔子一般乱跳,好好丢掉了随手从旁边捞起来的香炉。豆身圆足盘金龙的青铜博山炉,重量约等于半条狗。
一个是极有体面的管事妈妈,一个是刚领进府的,不知道什么。管家无法裁决,把人带到了王爷面前。许廷颢看看好好,又看看妈妈,问清原委,提起香炉砸了婆子的右脚。
“哇唔……”对方在许廷颢的冷眼下收声,也不敢再跳,浑身抖成筛糠,磕头认错。好好在那一瞬间对许廷颢投去了又崇拜又信赖的目光。当天晚上,她就爬上了许廷颢的床。
雪白滚银垂流苏云海锦帐无风微动,满地墨云海棠猩红线毯。紫檀木石榴缠花葡萄纹大床,大的能够三个好好一起打滚。床上铺着厚而软馒头一样有弹性的棉花褥子,那光滑溜溜皮冻一样,绣着无根兰花的绫罗单子从床沿垂下。她无声的跑进去,吭哧吭哧往床上爬,爬上去,滑下来,又爬上去,又滑下来……猛一抬头,发现许廷颢正单手支颐看着她,好好吞了吞唾沫“爹爹你比小翠好看。”
“小翠?”
“馒头西施,我们的村花。”
“……先解释一下你现在在干什么。”
“给爹爹暖床”好好认真看着他“我都是跟爹一起睡的。”双眼明亮,笑脸大大,仿佛一朵怒放的向日葵。许廷颢看看她撅得高高的,圆圆的屁股心道我还以为你用狗砸我嫌不过瘾,这次用自己来砸。
于是,许廷颢在享受闺房之乐前,先享受了天伦之乐。
第二天,伺候许廷颢洗漱的丫鬟就从王爷的牙床上看到了那只毛茸茸的小动物,顿时嘴巴张到挑战人类极限。这个消息龙卷风一样席卷了每个角落,扫荡的整个王府的下人东倒西歪凌乱多姿。从此再无人敢轻视这个构造可疑的豆丁。
“爹爹。”好好冲进书房,看到许廷颢这会儿正在研究手里一张帖子。粉红色素花笺,泥金封头,看起来很可疑。
许廷颢转身看她:“你想不想要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