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相公,他能在沈指挥使手下做事,这才叫做福气——蒙爷,你说是也不是?”
蒙湿诗微微一愕,接着却是笑意更甚:“不错、不错!凤娘子果真是个妙人——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蒙爷好走。”姚山凤暗自舒了口气。
蒙湿诗一挥手,那些个汉子都鱼贯而出,他自己却是来到一个陈列边上,将那一锭银子“咄”地敲在案上,头也不回道:“这钱我便不收了,不过不是沈大人的面子,而是凤娘子你的面子。”
宿平憋了一肚子闷气,这一十三人都是些半练家子的混混,特别是那个“蒙爷”更是脚步虚浮毫无功底,明明自己如今一人便可全都挑翻了他们,却总是被姚山凤制止。
姚山凤取了银子回来,又笑眯眯地盯了宿平一会儿,才道:“怎么?你还真练过几手?”
宿平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唔……看来还真练过。那你一个人能打倒他们十几个么?”
宿平撇了撇嘴,还是不敢顶撞。
“唷——看样子身手还不赖。十几个没问题,那百个呢?”
宿平默然。
姚山凤白了他一眼:“即便百个你也不在话下,那几千号厢军又当如何?”
宿平这才一脸震惊,终于开口问道:“嫂嫂,那男的是何来路?”
姚山凤探了探门口,将他一把拉到店铺深处,才正色道:“那人叫做蒙湿诗,是衡阳城里唯一的一支帮派——‘斧狼帮’的东堂堂主,管收这东半城一片的看街费,又照看着十几间的青楼、赌庄,手下少说也有百来号混混,你别看他一副书生样又不习武,却是方圆臭名昭著的登徒浪子!”
宿平道:“这等恶人,官府也不管他么?”
姚山凤扑哧一笑:“你侯大哥说你个头长得挺快,却是不谙世事!你道我方才为何要提沈指挥使的名号?——他便是这斧狼帮的真正头目!你侯大哥说起你去年之事,想来你也见过沈指挥使,自然也知道他的后台来路。虽然这些都是坊间的谣传,我看定是八九不离十。你现下还认为官府能管他么?”
宿平豁然:“难怪嫂嫂方才拿沈指挥使来压他,又跟我提几千号厢军,原来还有这般隐情。”
姚山凤一挑俏眉道:“如何?你说说该怎么答谢嫂嫂的救命之恩?”
“哎,本来还想搭救嫂嫂,不料却被嫂嫂保下……”宿平摇了摇头,苦笑带调笑道,“那只有等我日后做了大官,再给嫂嫂店门、内堂各题一块大匾了。”
姚山凤故作喟然道:“原先倒还有些盼头,不过眼下么,我看你这愣小子想要当官,可真悬得紧呐!”
宿平尴了一脸尬,复而又问:“这蒙湿诗又为何将银子留下了?”
姚山凤掂了掂手中的银两,笑道:“我管他恁多,你嫂嫂从不吃亏,却也不怕占这干净便宜!——走,咱们吃饭去!”
宿平跟在后头,心中却是一路想着:“邱叔叔早说了‘怨怒者欠虑’——法华叔叔也曾说练武之人须有路见不平的胆气与怒气。胆气不可或缺。但这怒气若是岔了可就不妥,不明情势之下误伤了好人固然不该,盲冲直撞损了自己也是不对……呵呵,看来我是在风雷寨呆得久了,没有他们的武艺,却有一般的脾气,日后行事该当注意了,可不能有朝一日变成红叶大叔以前那样,动辄杀人如切瓜……”
与此同时,蒙湿诗领着手下帮众走在衡阳城的街上,顾盼之间,就见对面来了个束发结簪的女子。这女子与姚山凤一般,二十出头的年纪,显是初为人妇,模样清丽,抿了红唇却未施粉妆,一色玫红长裙轻摆,却时不时地踢出一双有些黑旧的绣花布鞋。
蒙堂主眼睛一亮,扇子左右一摇,顿时那几个帮众分作两队,靠到街边。
嘿嘿一声上前,却不招惹,只等那女子擦肩而过,蒙湿诗突然从袖口滑出一锭银子落在她的身后。女子夷然不察,依旧往前行走。
蒙湿诗却连声喊道:“娘子!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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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杜牧《独柳》
②柳永《蝶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