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早有人坐了,几人正喝茶。苏大老爷坐在上首,一旁坐着郑卓信,对面的苏三老爷同苏四老爷正热情地同他说着什么,郑卓信端着张脸,面色肃然,微微点头。
他这一早就被这大老爷给请到这里,又被这一堆人围了,扯七扯八地寒喧了半日,早就不耐。
这会子见了苏暖母女,起身:“姑姑!”
他注目小郑氏,说:“咱们这就走吧。”
一行人出了厅堂,往祠堂里去。那里停着一具棺木,外面裹了大红绸布,小郑氏带着苏暖上了香,几个健壮的家丁合力抬起,往墓地去了。
苏暖扶着小郑氏走在后面。
她低了头,小郑氏身子发软,似是失了力气,半个身子都靠在她的身上……
墓地里早拉起七尺白布遮阳,时辰到,棺木被缓缓放入墓穴,小郑氏一声哭,跪在当地,两手抓了黄土往里头扔,扔一声,哭一声,声音哀切。
苏暖也抓着黄土往里扔,耳听着一旁小郑氏压抑的哭声,心中不觉涌上悲怆,这是原身的反应,渐渐漫延开来,到后来,已是泪湿双腮。
郑卓信等人不便靠近,只远远地站着看。
他抬头望了望天,冬日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着,不热,反倒觉得冷。
苏暖母女孤零零地跪着。
郑卓信望了望周围,见只有苏老爷几个,其余苏家后辈一个不见。
他眯了眯眼,想到出发前,父亲说的:“到那,切莫多耽搁,迁完你姑夫的坟,即刻回京。”
看来,这苏家还真是.......
怪道这么多年,两家不见往来。
他站的是个高坡,移目望过去,从这里可以望见原处的黑河,河水正欢快地畅流。冬日里,竟然会河坝绝提,着实是罕见。他问过,苏老大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是突然就绝堤了,是在晚上,河水从那断口直接涌了出来,这里又是一个急转弯处,一断,那水就一发不可收拾......县老爷也去看过,只是可惜都被水冲刷得一片狼藉,哪里还看得出来什么。
地上重新堆起了一个黄土堆,与周围其它苏家的坟一样,静静地立在那里,苏暖望着墓碑上那简单的刻字,廖廖一列,再瞧瞧其它碑文上的密密的小字,她默默地拜了下去……
几人回程,回屋重新梳洗。小郑氏整个人恹恹的,窝在屋子里,闭了眼,似是全身没了力气般。
事既已毕,行程定好,后日回京。
苏暖带了木青往园子里走去。
这园子不大,但胜在别致,亭台楼阁样样齐全,又有那曲廓迂回曲折,生生多了几分情趣。
两人顺着游廊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一处院落前。
这里已无路,见黑漆院门紧闭,两人往回走。
刚到一处转角,忽听前方有说话声传来。
探头一瞧,一个桃红衣服少女与一个青衣丫鬟坐在那里。
苏暖正想是否要出声打招呼,就听见一声:“东院那两人什么时候走?烦死了。”
说话的姑娘尖下巴,凤眼,正一下一下地拧着手中的一条丝帕。看年纪与自己差不多,说话时,脖子上的金项圈闪闪发亮。
“小姐,再忍忍。快了。听夫人说,后日就走了。”
青衣丫鬟小心觑着她的脸色,安慰说。
红衣女孩这才稍微消停了一下。她伸手捡了一个石子说:“你吩咐她们,等她们一走,就把那里给我重新收拾一遍,庭院也扫一遍,务必干干净净,和先前一样。真是,什么事呀,我住得好好的,娘也不知怎么想的,偏要叫我腾出来。昨日我都没睡着,二妹妹那里太窄了,房里又熏了那茉莉香,臭死了。你知道,我最讨厌那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