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说书童身居灵巫体 过红关黯然小离别

    碧水城被折腾来去了好几天，最近渐渐停息了下来！城中的百姓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该做工的做工，该做生意的做生意！也不知那闹得乱纷纷的钦犯到底抓到了没有！酒馆茶楼最近出现了数个版本的话本，说书先生正在各大茶楼手舞足蹈的讲着！

    身为凡夫俗子，对于新鲜之事最为好奇，一点八卦就可以让他们热议好几天！而眼下碧水城本地出现了关于修行者争斗的事情，更是让他们兴奋不已！要知道，那可是神仙啊！神仙打架，而且就在这碧水城，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啪！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一位说书先生说道，抬手对着桌子旁的茶客拱拱手，接过了小徒弟递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喉咙！这一天下来，他已经连连说了五场，喉咙早已经冒烟了！这茶中掺了些蜂蜜，正好适合润喉！

    放在往常，他是舍不得如此奢侈的！说书人地位不高，收入更是微薄，这掺了蜂蜜的上好绿茶要十文钱一壶，而他以往说一场的收入一般不过两三文而已！实在是喝不起的！可是现如今用神仙打架的事情编了一出话本，借着茶客的好奇忽然火热了一把，使得他不得不连连加场，不但场次增加了，而且每场的收入也涨到了二十几文！这让他有了喝点好茶润嗓子的资本！

    “杨先生，再说一场吧！还没听过瘾呢！”茶客高声喊道。

    “是啊！快点说下一回，老子等的心里痒痒！”不断有人附和着催促着姓杨的说书先生赶紧讲下一回！

    坐在茶楼给特意留下的茶座边上淡定的喝了口茶，他站起身来拱手嘶哑着嗓子道：“承蒙各位的赏脸，可是杨某已经连说了五场，这嗓子已经撑不住了！且让小徒给诸位讲个姜氏女雪夜会情郎，待杨某休息片刻再给诸位讲这碧水仙踪！”

    小徒弟已经跨步来到了茶楼正中，手中的快板一打，开腔唱道：“北风吹雪过山阳，心中暗忧我那情郎~”

    既然已经开唱，这些茶客也不好起哄，只得耐得性子期望这半大的小子唱念得快些，好让杨先生多讲上一回碧水仙踪！

    杨三思看到徒弟已经开唱，这才满意的坐下来慢慢品茶！说书人的地位不高，往日里在这茶楼说讲也没个台子，就是站在过道正中里面说唱！若是客人不满意，说不定还会被店家赶出去！可是如今他整理了坊间传闻，再加上一些他道听途说的仙家手段，借着最近仙人在碧水城打架的事情东拉西扯的创作了这一出碧水仙踪的话本子来，一时间得到了诸多茶客的追捧，俨然已经成了一方名嘴！鉴于他为茶楼招揽了不少顾客，店家也是个眼力活泛的，还特地为他留下这么一方茶座供他休息！这可是往日不曾有过的！

    他抬起头看着众多茶客一边听着唱念有样的徒弟唱那出姜女雪会，一边焦急的打量着一旁休息的自己，心底颇为得意！他自己拎起来紫砂的茶壶给杯子续上茶，一转头看到离他最近的一个白衣公子正在礼貌的对他颔首微笑！

    这白衣公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所以他赶紧的点头致意！混这一行的那个不是玲珑剔透心，这位看上去可是个大金主，甭管怎样，先混个脸熟！

    那白衣公子身边跟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娃，长得娇俏可爱，最扎眼的是那白净的肤质，如同上好的瓷器一般！此时这女娃正一脸调皮的朝着他做鬼脸！

    善意的笑了笑，他道：“这女娃丽质天成，看上去不似凡俗，说不定以后会有机会踏足仙道也说不定呢！”

    不吝美言，是这江湖下九流生存之道，好话谁都爱听，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嘴巴甜一点没有错！他正愁着怎么跟着白衣公子搭话呢！这女娃看似与白衣公子非常亲密，从她身上切入也算恰当！

    “杨先生好眼力，在下正是带着舍妹去求仙访道的！”这白衣公子正是潜伏城中的林明月，他带着魏芷儿在这茶楼逗留了一天了！

    和凡俗之人以为风波已经散去不同，身为修士的林明月这几日流连茶楼酒肆却是从来往的其他修士口中得知一些消息，这碧游宗和左近的驼岭，以及稍远一些的玄水宫都发生了一些事！这些陆续因为各种意外的原因折损了掌门宗主的小门派，都选择新近推举出来了新任的宗主！

    联想到这最近白虎卫在碧水城逗留的人数和规模，恐怕这里面少不得他们的影子！原来这大雍的朝堂争斗已经开始波及修行界的中小门派了。

    “公子也不似凡俗，莫非没有去仙山求道？”杨三思问道。

    “杨先生莫要恭维我，我这般年纪已经没什么希望了，就要看这小丫头的了！”林明月伪装成一个世俗中世家子弟的样子回答道。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又说：“杨先生所讲这碧水仙踪颇为精彩，不知何时可以听到下一回？”

    “公子说笑了，只是一些道听途说而已，既然公子要听，索性杨某就再开一讲，就讲这雌雄双剑力斗五行飞剑！”杨三思脸色显得潮红，那是亢奋的表现，他自觉这是他创作的话本子里面最出彩的一回，所以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却说这徒弟一回姜女雪会唱完，看到这些茶客的反响平平，不由得心中失落，心想着，若是师父让他也讲这碧水仙踪，定然也可以得个满堂彩！

    杨三思没有注意徒弟的心思，而是仰头讲杯子中的蜜茶饮下，大步的走到了过道正中道：“诸位赏脸，今天杨某就再讲一回！说一说这碧游仙宫遣派仙人来到我碧水城······”

    林明月并魏芷儿津津有味的边饮茶边听书，这杨三思虽然讲得风生水起，并且博得了满堂彩，可是却与事实相差甚远！在他这个版本的故事中，苏氏兄妹是大雍朝廷的钦犯，在王朝腹地做下了惊天大案，偶然被出来历练的碧游宫（碧游宗被他说作碧游宫！）修士发觉，所以这五名碧游宫修士仗义挺身勇斗凶徒！苏氏兄妹正好来寻林明月，方一坐下，就听到那杨三思道：“那苏氏雌雄双煞被五仙团团围住，手中剑光一闪就放出了飞剑！只见那飞剑矫若游龙，快如疾风闪电，端得是十分厉害！却见五仙处变不惊，合力施展剑诀！五柄飞剑竟然彼此呼应瞬间就布下了五行剑阵！这五行剑阵哪，是碧游宫上乘的······”

    “这说书先生净是胡说八道！”苏烟儿不满的小声道，兄长的伤势渐好，她也心情渐好，可是听到这说书人把他们兄妹说成穷凶极恶之徒到也还罢了，可是那说书先生说苏氏雌雄双煞，男煞如黑铁塔一般，女煞更是宛如夜叉！这可是让她受不了了！夜叉是什么？神话传说里面丑恶的恶鬼，就连今天的修行界也不知这夜叉的真容，只知道各个古籍中描述说这夜叉是长得极为丑陋的女鬼！就没有比她更丑的了！

    想她苏烟儿虽然自问不比那闻名修行界的十大美女，可是怎么也算是清婉秀丽，姿色上乘吧？这可恶的说书人竟然如此污蔑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气鼓鼓的想要起身诘难！

    “慢！”林明月传音道，制止了苏烟儿的鲁莽行事！他传音道：“烟儿小姐莫要激动，这说书人都是杜撰，无非是编排些茶客喜欢听的东西讨口饭吃罢了！他又没有见过你，哪里知道他口中的夜叉般的女子竟然生的如你这般绝色！再说了，他们越是这样说，知道的人越多，你们兄妹反倒更安全，至少不用担心被白虎卫之外的不相干之人意外认出！”

    “林兄所言不差！”苏伟此时伤势已经大抵无碍，所以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他扮作与林明月相差不大的江湖少侠状，优雅的传音道。他转头对妹妹说：“这除去白虎卫之外，还有着大量的散修和宗门修士也在寻找我们的踪迹，他们才是大麻烦，就如此次意外被碧游宗修士认出来这般！所以林兄的意思是这民间传扬的我们的样貌身形之类的特征越离谱越好！这样那些修士就会受到影响干扰，恐怕即使与我们面对面也无法认得我们了！”

    “我只是一时气不过罢了，算了，这说书先生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忙，那一会儿就打赏他些银子罢！”苏烟儿依旧有些心里过不去，可是林明月和兄长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违逆！

    “哥哥，哥哥，这小童总是朝我做鬼脸！”魏芷儿拉着林明月的衣袖告状道。

    林明月转头一看，正是那杨三思的徒弟正在朝着芷儿做鬼脸！这小徒弟今年不过十岁左右，虽然在师父的调教下唱念做曲都颇有模样，行事说活也都挺老成的，可是毕竟还只是个十来岁的稚童而已，向来没什么玩伴的他看到了可爱的芷儿，出于男孩儿的天性，他不由得想要引起芷儿的注意！他因为师父的严教不敢打扰身为茶客的林明月等人，所以这做鬼脸就是最好的办法了！果然，他做鬼脸很快就引起了可爱的小姑娘的注意！

    他做鬼脸逗弄芷儿的注意，而芷儿不甘示弱回敬一个鬼脸，这么一来二去的两小就斗上了！魏芷儿虽然天性活泼，可是她哪里是这专事演绎的小童的对手，表情不如对手，败下阵小姑娘却有着杀招，那就是告状！看到这一幕的小童目瞪口呆，这怎么不按游戏规则来呢？不带这样的啊！

    这两小的动作哪里能够瞒过这在场的三位修士，所以林明月也没偏帮芷儿，反而朝那小童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童缩了缩脑袋，却不敢违了这看上去就颇为尊贵的客人的意思，只好慢吞吞不情愿的走过来！他小小年纪却同师父行走江湖混饭吃，早早就懂得了察言观色！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林明月温和的笑着问道。

    “我叫小五，随我师父姓氏姓杨，大名就叫杨小五！”不得不说，这杨小五不错，虽然有些胆怯，但是说话却稳定响亮！

    “不错，叫小五也不错！”林明月道，他又问：“你师父平时都教你些什么？”

    “唱歌词，念段子，打板子，弹弦子，学口技，还有背话本儿！”小五说，此刻他表现的有些呆萌，虎头虎脑的，这是他的一点点小小伪装！

    “没教你练过武吗？”林明月问。

    “没，我师父不会武功！”小五说。

    “那你想不想学武功？”林明月问。

    “想！”小五说得很干脆也很响亮，甚至都影响到了正在说书的杨三思，他眼睛一横望过来，吓得小五一缩脖子，可是看到林明月正在和自家的徒弟说话，他也没好说什么，而是继续说书！

    “那你跟我学武去怎么样？”林明月循循善诱道。

    “那不是要拜你为师？”小五问，眼中伪装的呆萌散去！

    “不，不是我，而是一个武功很厉害的人，你得拜他为师！”林明月说。

    “那还是不要了，做人要尊师重道，我已经有师父了，不能拜你为师！”小五正色道。

    林明月满意的笑了笑，这孩子懂得伪装，眼中有机灵和狡诈，而面对大是大非的时候却有底线，是个不错的苗子！

    他不是无的放矢，他之所以跟这孩子交谈，一是为了考验这孩子的心性，二是近距离探查一下这孩子的体质！

    这叫做杨小五的孩子是个比较特殊的体质，叫做通灵巫体，是个修行御兽巫师一脉法门的好苗子！他知道苏小山一直纠结着一件事，那就是给他们巫门之下的御兽巫师一脉的传法巫师找个好苗子传承衣钵！可是世事就是这样，苏小山遍寻天下找不到的好苗子就在不经意间被林明月找到了！

    “没关系的，你师父教你的是说书唱曲儿学鸟兽虫叫，是跑江湖讨生活的法子而已！而我要帮你找的师父教你的是高强的武功，他们一个是你的说书师父，一个是你的武功师父，不碍事的！而且你还可以带着你这说书的师父享享清福，不用到处奔波只为讨口饭吃！”林明月说。

    “这，这···我不知道，我得问我师父！”杨小五动摇了，听到不用抛弃名为师父实为父亲的杨三思，并且可以带着他一起享福，他心里其实是愿意的，可是他终究不敢自己拿主意，所以要等杨三思说完这场书问问他的意思！

    “也好，那一会儿我和他说！”林明月道，他指着一边的座椅道：“你先坐下，来，吃些蜜饯！”

    杨小五看出了这公子对他和善，所以也不怯生，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凳子上，吃起了早就垂涎许久的蜜饯！

    魏芷儿在一边看得气鼓鼓的不做声，只是狠呆呆的盯着杨小五！这蜜饯本来都应该是她的，可是这个可恶的小鬼来了不只是师父哥哥要收他为徒和她抢位置，而且还抢了她的蜜饯！

    看到芷儿争宠的表现，林明月反倒笑了起来，总算这一路对她各种宠溺没有白费，看来这丫头已经暂时抛却了离开父母的低落！

    “林兄，这为何？”苏烟儿很是奇怪为何林明月要对这个小童如此上心，她本来就是好奇心很重的少女，如今暂时没有被敌人追杀的紧迫，本性又暴露无遗！

    “烟儿姑娘有所不知，这孩子的体质名为通灵巫体，是修行御兽巫术的好苗子，而我与某巫道修士（师娘苏青青娘家那边的）有交情，知道他寻找资质好的弟子已经好久了，所以就不舍放过，所以就替他招揽了这孩子，不只是了了他的一番心愿，也是给这孩子带来一段仙缘！不如修行终为蝼蚁，这孩子好大的缘法，不只是身居灵体，更是能在这里与我等相遇，合该他踏足修行！”林明月为苏氏兄妹解释道。

    “的确如此，这孩子运气真好！”苏烟儿眼睛弯成了月牙道，她本就心机不深，是在真心的为这个小男童高兴。

    “恭喜林兄，也恭喜那位巫道修士！”吴伟道，他虽然对着林明月道歉了，可是显然林明月没有接受并且原谅他！他最近在没话找话说，可是却显得有些尴尬！

    林明月瞟了一眼有些尴尬的苏伟，心里冷哼一声，虚伪的儒道修士，只要自己说原谅了他，那么他立马就会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这个死妹控当初就是因为不爽自己和他妹妹谈笑颇欢而已，还找借口弄出一个什么什么人，模仿典故羞辱自己要让自己知难而退罢了！如今因为受了他的救命之恩却不得不道歉！其实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还不一定呢！可惜如今身在敌城不能与他较量一番，不然定要打得他满脸桃花开！

    不去理他，自顾自的掏出苏小山的传讯符留言，而后用力捏碎了玉符，这段留言就会显现在苏小山的巫器上！他刚刚在暗中在这对师徒身上已经打下了苏小山交给他的独门印记，不论这师徒二人答应不答应，苏小山总可以由着这印记找到他们！相信以小舅的本事，这对师徒都会被他忽悠瘸了，拐回去个徒弟不在话下，说不定还可以把那杨三思一并拐走当个门房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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