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附和道:“正该如此!哥哥莫要伤心难过,振作起来,带着兄弟们杀上东京,让那高俅狗贼血债血偿方是好男儿所为!”
阮小七也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哥哥的仇人,就是俺们的仇人!只消哥哥一句话,俺们兄弟三人,就是现在杀上东京去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林冲紧攥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道:“眼下想要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高俅是太尉,手握重权,节制三衙禁军,又与蔡京,童贯等奸臣坑瀣一气,欺上瞒下,想要除掉他,只能一步一步来。”
鲁智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当初也不是没想过刺杀高俅,但在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再加上高俅老贼也知道自己惹得天怒人怨,身边护卫重重,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林冲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的烦躁吐出去了一些,换了个话题道:“新年新气象,我以为,咱们梁山也应当换个活法了。”
鲁智深刚刚上山,只是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阮小七却是满脸疑惑地问道:“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冲反问他道:“那七郎可知,以前的梁山,做的都是什么营生?”
阮小七哂笑道:“哥哥莫非是糊涂了不成?若能靠种地打鱼填饱肚子,谁也不愿意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做贼。既已上山落草给祖宗蒙羞了,那自然就要做那没本钱的买卖了。”
林冲笑问道:“那七郎可愿做这没本钱的买卖?”
阮小七愣了下,皱着眉头道:“人活一世,哪有那么多心甘情愿?无非是为了讨口饭吃罢了。咱又不是圣人菩萨,说不得闭着眼睛也得干了。”
林冲莞尔道:“那七郎本心,是不愿为恶的,对吧?”
阮小七点头道:“这是自然!若碰上的是那些贪官污吏,小七的手自不会软。可若是只赚个辛苦钱的寻常商贾,想想实在是有些不忍。”
林冲叹口气道:“正是如此,只靠着剪径劫道,非但成不了大器,还会引来朝廷的注意。而我们的良心,也将遭受拷问!这两年虽说凭靠着险恶地形,打退了官府的两次剿捕,但那也是因为官家没动真格的。”
鲁智深眯着眼睛问道:“那哥哥什么意思?在山上垦荒种地抑或下水捕鱼么?”
林冲苦笑道:“山上并无沃土,种些瓜果梨桃还凑合。种庄稼,却指定没有好收成。捕鱼割蒲,虽也是个生计,但收效不大,难以养活满山老小。”
鲁智深微皱着眉头道:“既如此,那请哥哥不吝赐教!”
林冲点头道:“唯有行商一途!”
鲁智深的眉头皱得更重了,有宋一朝,虽然商人的地位相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升,但士农工商的排序,依然是没有改变的。鲁智深出身军门,虽只是个不入品的提辖,但眼界毕竟不俗,对于商贾向来是瞧不上的。
阮氏兄弟脸上的神情,也并不好看。千百年来,在统治阶级的有心宣传之下,商人都是阴险狡诈的代名词,这也就导致了普通百姓对商人发自骨子里的那种根深蒂固的轻视。
阮氏兄弟对视一眼,还是阮小五开口问道:“商人重利,心黑皮厚巧舌如簧才能赚下钱来。哥哥忠厚仁义,怕是……”
林冲想了想,如今不过刚刚开春,距离入秋还有一段时间,等酒酿出来再提这事也不晚。
于是,林冲就换了个话题,“方才七郎说,平民百姓的钱财,抢了来不忍心。贪官污吏,却是杀之无碍,我深以为然。过些日子,就有一大笔不义之财,要从我们眼皮子底下经过。三位以为,是取还是不取?”
阮小五立即嚷嚷着回答道:“既是不义之财,当然要取!我记得加亮先生说过,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林冲的那颗心,立即又提了上来,“加亮先生?”
阮小五愣了一下,然后解释道:“是东溪村的一个教书先生,学问一等一的好,人也是没的说,身上没有半点读书人的酸气。”
林冲心里提防着,脸上却不显,只是转头看向鲁智深,“师兄以为呢?”
鲁智深蹙着眉头问道:“这些日子,洒家在江湖上东奔西走,却也是隐隐约约听到过,哥哥说的,应该是大名府梁中书给蔡京老贼的寿礼吧?”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因此林冲也并没有感觉到意外,点点头道:“正是,想那梁世杰,一年的俸禄不过千贯,为何能凑出十万贯寿礼来?自然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