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秩序。
因为人群集中而兴隆起来的生意,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人们心中的不安——它就像在告诉人们,就算世情变得混乱,生活仍将继续下去。
孩子们因为热闹而兴奋,大声地笑闹奔跑,然后撞在其他人身上,大人们似乎也被感染了,一张苦瓜脸上也稍微露出慰藉疲惫的笑容。
如果末日降临的时候,大家也能够露出这样的笑容,那就真是太好了。
“阿川,我们真的能阻止天门计划吗?”咲夜问道,她回过身,背着手倒退着。她刚刚在一处贩卖当地特产和富有当地特色的饰品的地摊处买了一个发夹,将鬓边的发丝束起来,此时身上已经换下了那套稍显成熟的工作套装,恢复成一个月前那种令人怀念的千金小姐的打扮。
我油然生出时光倒转的错觉,环绕在耳边的孩子的笑声和大人们的喧嚣,让我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道,不过,大概阻止不了吧。”我说。
这是我的真心话,在和荣格的决定产生分歧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在对成功抱有希望了。当然,这并非是“不齐心协力就会失败”之类的借口,只是,在这五天中发生了各式各样的事情,遇到了各种各种的人,这些人和事就像是一个事先打磨好的齿轮,在注定好的时间里逐一咬和起来。尽管我不同意荣格的决定,但他的方针不能用“正确”和“错误”去衡量,问题在于,我并没有从他的这个决定中看到能够阻挡洪流的迹象。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行动布置看上去毫无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尽量把所有可能性都考虑了进去。可是,这些行动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对整个事件来说都是无关紧要,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征兆就愈发明显。
既然判断和指挥都没有问题,那么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是情报的缺失,实力不济,还是敌人太过强大?在想明白这一点前,我决定不再涉及荣格他们的行动,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前进。我这么告诉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该如何阻止天门计划的时候了,要站在和敌人相同的高度来关注整个事件的发展。
“阿川已经放弃了吗?”咲夜些微诧异的声音传入耳中。
“没有,只是,我们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我一边理清头绪,一边将心中的想法告诉她:“安全局要求我们探查和索伦日记有关的情报,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天门计划的存在和它将会造成的影响。确切来说,这个任务并没有要求我们制止天门计划,不是吗?我们的任务只是情报收集和事态观察而已,而我们的成员配置也证明了这一点,我们不是攻坚部队。所以,我想,或许荣格的行动已经发生偏差,而我决定返回原来的道路上。”
“可是,阿川不是要成为英雄吗?你不想拯救这个镇子吗?”咲夜疑惑地问,紧接着,她撞中了一个人,连连道歉,对方没有理会,连眼角都没扫她一眼,匆匆钻进了人群中。
“不,我想成为英雄,可是我并没有拯救这个镇子的力量。”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我不由得笑起来,“在没有不要的情况下,我不会把他人当作诱饵,也不会做出无谓的牺牲,这是我能够做到的最大的程度了。我想拯救的,只是一个人而已。”
我想起了仍旧呆在艾琳噩梦世界中的玛索,想起她如同诀别般的言语。有一个声音在我的心灵深处回荡:阻止天门计划是正确的吗?也许就像玛索说的,她就只能生存在那个世界里了。
“拯救”的意思是什么?也许,成功与否,不能用人命的数量去衡量,那么玛尔琼斯家的作为又能否单纯用正确和错误去判断?因为无论天门计划的成功还是失败,都一定会有某些人失去利益和性命,但是在尘埃落定之前,无法计算当中的数量。
“是女人?”咲夜的目光直逼过来。
“啊……一个比你大上不少的女人,是个j坦然地迎向她的目光,微笑着,说:“她叫玛索,是被恩格斯献祭的女人。”
“ji,ji女?”咲夜慌慌张张地重复着,“一个ji女的英雄?”
“说实话,也许,我退出荣格的行动是一个自私的行为。”我的心中生出一股惆怅,“我说过,想要返回任务的原点,不再参与那种不择手段试图阻止天门计划的行动。或许只是因为,我想成为她的英雄吧,那种‘不符合自己的美学’、‘不屑去利用他人的愚蠢’,‘没必要做出无谓的牺牲’之类的理由,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才不是呢”咲夜大声地用力打断我的自怨自艾,“的确,阿川是个自私的人,而且还很固执,不知死活,死脑筋,明明是个优等生,明明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却常常做一些自找麻烦的决定,是个不别扭就不舒服的家伙,还是个花心大萝卜,大傻蛋。可是……可是这就是英雄,不是吗?不以追求坦途为目的,只是按照自己的美学和原则去行动,就算那看起来很蠢,还总是陷入危险之中,但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漂亮话,因为这是阿川你选择的道路,你要成为的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不是吗?我不准你把那些话当作借口因为这样的你,救了过去的我,不管别人怎么说,阿川你就是我的英雄。”
咲夜激动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将目光投在我们身上。我苦恼地推了推眼镜,咲夜的情绪平复之后,也在这种众目睽睽中逐渐涨红了脸。我相信,这里没人能听懂她在说些什么,因为她用的是母语,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惹人遐想,围观的人发出交头接耳的声音,朝这边指指点点。
咲夜变得手足无措,我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飞也般朝人群外闯去。围观者的秩序变得混乱起来,可能有人跌倒了,或被我撞得遍体生疼,可是那些咒骂声全然被我抛之脑后,我就这么牵着咲夜一直跑着,一直钻出人群密集的街道,来到显得空旷的巷子中才停下来。
咲夜扶着墙体不住喘息,我只是推了推在激烈的推攘和奔跑中滑下鼻梁的眼镜,当我们的目光再一次碰撞的时候,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阿川,无论你的决定如何,都是我的英雄。”咲夜斩钉截铁地说:“我就是喜欢那样自私的你,所以,请你一定不要改变。”
我永远无法忘记,在火烧云的天空下,一半是金光,一半是阴影的女孩,用一种仿佛能穿越遥远时空的目光看着我,就像是看到某个未来。
“啊……嗯……”我有点不好意思,视线向四周散开。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墙角后传来沉闷的碰撞声,紧接着,又发出一阵哐啷啷的金属声。有人在辱骂,仅仅听到声音就能勾勒出一个凶狠的形象,什么人被打了,毫无还手之力,身体不断撞倒周边的物事。被打的人一声不吭,虽然落于下风,但是并没有放弃反抗,这从打人的家伙恼怒和不肯干休的骂声中就能听出来。
“把钱拿出来,白痴,听不懂人话吗?”
“竟然还敢反抗,四眼仔。”
“嘿,嘿不要打得太狠了,否则就没得玩了。”
没有警员巡逻的地方果然有不少惹事生非的家伙,不过被欺负的人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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