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了双手。
老剑神嚼了嚼杂草,点点酸涩蔓延口中,望着段胤的目光多了几分笑意,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满意表情。
在伸手接过长剑的一刻,段胤蓦然感到一股沉重如山的压力作用在双手上面。双臂猛然一沉,长剑差点坠地。
还未修行的少年一张脸憋得通红,双臂却还是止不住慢慢下沉。
下一刻,老人伸出右手,轻敲剑身,剑吟如龙。段胤才能勉强拿起长剑,只是仍然觉得沉重非凡。莫说能如臂使指,就是勉强挥舞怕是都成问题。
太玄轻抚白须,脸上带着笑意轻声开口,“名剑都有自己的傲气。刚刚使了一点小手段,能让你拿起它。不过,要想拔它出鞘就要靠你自己了。”
段胤接过长剑,把沉重的漆黑长剑抱在怀中,细细抚摸,感受着剑鞘上的凹凸纹路,朝老人认真的点了点头。
老人看着眼前的少年郎,眼神之中有着满意。觉得自己徒弟挑的这个孩子确实是极好的年轻人。
只是,下一刻。老人蓦然一愣,身体止不住的细微颤抖。
道家向来在天机推演之术上有着远超其他流派的高深造诣。这位南唐道首在天机推演一脉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自己那个固执重情的徒弟和自己有太多牵扯不清的因果联系。所以,太玄不用刻意推算就能感受到宁之远的行迹。
刚才,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
一个白发,白衣的枯槁身影站在了泰安城的护城河畔。对面就是那座有着天下第一大阵守护的宏伟城池。
自己的徒弟终于还是走到了最后的关头吗?
满头白发的老人一身宽大道袍陡然鼓荡,露出隐藏在衣服下的干瘦身躯。
他真的很老了,老到这具躯体就像是一棵干枯的树木。自己明明只剩下数年寿命了,还是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吗?
他伸手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拿出一张泛黄白宣,然后缓慢展开。宣纸上,“剑道至仁”四个黑字平和圆润。
当年,陈安然在思考自己的道是什么之时,在三尺白宣上写下了君子不争四个字。
那时,蜀山一干长老扼腕叹息。或许是因为害怕再经历一次失望,所以太玄和蜀山的长老都没有再问过宁之远他的道是什么。
后面,宁之远的果决让他们很满意。看到宁之远在南唐战场上冷漠屠杀北燕甲士之时,他们觉得宁之远以后会是一个优秀的宗主。
只有陈安然知道,宁之远每次在杀完人之后都要悄悄的吐上一个时辰。
那么,那么不敢杀人的宁之远,他的道是什么呢?直到,宁之远在太玄面前写下了剑道至仁四个字。
太玄和陈安然看到了宁之远的道。
老人拿着白宣,手指在上面细细抚摸,脸色悲怆。
一旁的老剑神伸手拿下了嘴里的杂草,缓缓坐直了身子,盯着纸上剑道至仁四个字,沉默良久。
然后轻轻吐出一句,“剑神早已在心间。”
旁边的段胤同样看着老人手中白宣,他发现白宣上那个“剑”和其他四个字有些不大一样。
白宣已经泛黄,所以可以猜想,这四个字已经写下有些年岁了。所以,剑道至仁四个字显得有些模糊。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是,那个“剑”字比起其他三个字要模糊得厉害许多。
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都瞧不出那是一个什么字。所以,怀抱黑剑的少年郎脸上有些疑惑。
为什么那个“剑”字会模糊得如此厉害呢?
直到某一刻,段胤突然明白了。
因为明白了,所以段胤有些哽咽,他想要哭出声,只是又害怕打扰到眼前的老人。他把哽咽声憋在嘴里,他哭声吞进肚子里。
那个“剑”字为什么会这么模糊?因为那是老人一个人的时候时常抚摸把它摸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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