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唯西认真道:“我和你们京都女子当然不同。我的生母是一位低贱的胡姬,一向受着家族其他人的排挤。我出生前一度被族人怀疑是胡人的‘杂种’。要不是我的眼珠和我父亲一样是黑色,我恐怕连看看这个世界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在这里和你谈天了。”
晏如一直对唯西的身世好奇不已,只是唯西言辞间总是对自己的家族充满厌恶之情,自己也不方便细问。但她确实注意到,唯西的美是和中原女子不同的,她时常会想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育这样精妙无双的女子。
中原人崇尚雪白的肌肤和婀娜的身姿,瓜子脸、樱桃嘴和柳叶细眉。而唯西不同,她的白,不同于京都深闺女子不见阳光的苍白,也不是晏如一样的素白,而是似牛乳一般浓郁的粉白,格外罕见。
她的骨架较大,体态丰满却不失英气,眉骨和鼻骨都十分突出,眼窝深陷浑身散发着神秘的异域风情。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是清丽的古典美人,一个是充满异域风情的英气美人,实在是一幅养眼的画卷。
今日得知唯西的母亲是胡人,这倒解释了晏如心中许久的疑问。晏如以为唯西为母亲的身份感到伤怀,于是皱眉说道:“家世身份好似镣铐枷锁一般,每个人出生就已经戴上了。既然带着镣铐,何不释然些,就算戴着镣铐跳舞,也要跳得好、跳得美。
“胡姬又如何?自古以来赞美胡姬的诗词多了去了。‘催弦拂柱与君饮,看朱成碧颜始红,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就是称赞胡姬貌美有才的。”
唯西将手中的馍馍尽数丢进河中,转过身拍拍衣裙上的渣屑,切齿道:“她自然美貌,不然也不会赢得我……父亲的宠爱。她恨极了我,我也恨极了她。我刚出生,她恨我不是个男孩,因为我有数十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个个都想继承我的父亲的财产。我是女孩,自然没办法分一杯肉羹。”
晏如“嗯”了一声,继续问道:“就因为这个你才这么恨她?”
唯西冷冷道:“她自然没想到我……父亲那般宠爱我。”她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宠爱我又如何,那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她见我备受宠爱,就时常以我邀宠。
“我从小就在她的逼迫下习舞,她嫌我骨骼大,腰肢又不柔软,她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偏方,让我天天喝醋,说这样能让骨头软一些。所以我小时候不知喝了多少瓶醋。父亲特别爱看我跳胡旋舞……可是我也逃不过被摆布的命运。等我长大些,见我不是无盐之貌,她又逼迫我去联姻,好巩固她的地位。”
“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父亲自然骄纵些,于是我的几个哥哥嫉妒不过……一直拿我撒气,为了不让我父亲发现,他们在我肩膀、腰上一些看不见的地方,拿点燃的蜡烛滴蜡油烫我……或者掐得青一块紫一块……他们还经常烧我的头发……喜欢听我因害怕发出的尖叫声……我小时候不会游泳,他们好几次把我踢下水里,要不是水浅,我的小命早就不保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骑马骑得那么好吗?因为我再他们的‘教导’下,不知多少次摔得鼻青脸肿。我的母亲,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还告诉我不要惹是生非。我若是告诉我父亲,便会换来他们变本加厉的报复。”唯西眯着眼,语气也是淡淡的,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干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