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
火光。月色。水波。血水。一起描绘了世界上最绚烂却也是最残忍的颜色。
突然她的脚下一阵刺痛,只见腿上中箭的徐香兰将那把箭拔出,扎在晏如的脚背上。晏如虽是穿着鞋履,却也痛得钻心。
采葛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心却不知道怎么了漏跳了一拍,忙大声询问:“娘娘怎么了?”采葛和曲汾、梅渭诗和晏和双双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只有自华抱膝缩在角落里,默默在角落里注视着晏如。
“我真的好恨你们何家啊。”徐香兰趴在地上气息奄奄,仍是咬牙切齿道。
晏如并没有回答采葛的话,将扎进自己脚背的箭拔了出来,而另一只脚已经紧紧踩上了香兰的手,像榫头嵌进卯眼一样,用脚心狠狠在香兰手背上画圈。香兰失血过多,痛苦哀嚎的声音就堵在嗓子里,却没有力气叫出来。
“你徐家是杏林世家,你祖父更是悬壶济世的善人,我早说过,处死你祖父、变卖你一家的是先皇,而先皇已经驾鹤西去了。你依旧把怨恨撒在我们何家身上,你怨我的父亲,好,我承认或许他是间接导致了你们一家的悲剧。但是这一切我都是不知情的,我是无辜的!你说你自己恨我,我又何尝不恨你!若不是你,我早就渡河了!若不是你,夏都虞候又怎么会死!你害死了一个无辜的生命!你该死!你才是最该死的人!”
晏如弯腰拿起一直握在手里的金钗,一下子刺进香兰的手里:“你的手,原本是用来抓药号脉的,你却用来配毒杀人,这一刺,我是替你祖父教训你。”
那金钗拔出,一股血喷在晏如的脸颊上,顺着脸庞一直滑落在嘴角,这样晏如看起来像是一个刚食过血的魑魅,美艳而危险。
采葛呆呆地站在船口,看着晏如的举动,却一直没有反应,她脑海中只有晏如说的一句话:夏都虞候死了。
晏如拔出金钗后又急急扎在她的另一只完好的手背上:“你怨念太深,被皇后利用至今,迷失自己,害死夏都虞候,可夏都虞候不打女人,这一刺,我是替他教训你。”
再刺一刺,晏如缓缓道:“你这一生,都是白活,浪费光阴,浪费天分与才华,终究没能达到你的医术该有的价值。这一刺,我替你自己感到羞耻。”
晏如冷冷拔出金钗,扔进了汶江水里。她们离宋山煜越来越越,眼前的火光也越来越近。晏如静静看着不知站了多久的采葛,只觉得她的浓郁悲伤,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将自己也紧紧吸进去。
徐香兰终于断气,眼睛仍咳人得睁得老大。晏如似是对着空气说话:“也罢,你在睁眼好好看看这世界,看看这造化弄人的世界,有时候,死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这些悲痛永远都是活人在生生受着。或分离,或错过,或不得,或惋惜。都是我们这些活人生生受着。”
晏如轻轻将徐香兰推进水里,只看见她缓缓随着火光和橙红的波浪慢慢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