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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盏被娘亲牵起正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虽然把余飞雁气晕了就跑很不负责任,但是娘亲已经说过“没事”了,那一定就是没事,忽听得院外有丫鬟大声通报道:“大爷到!”
娘儿俩脚步都顿了顿。
宋盏转头看看那边一群丫鬟才将将把余飞雁抬入内室,罪魁祸首的丽姨娘屁滚尿流地追过去,何氏带着宋香已经不知所踪。
一只厚底皂靴急匆匆地踏过朱红色的门槛,宋盏呆愣愣地看着宋台铭走进来,他脚下仿佛生了风,只用了几步便走到了宋盏面前,距离近到宋盏抬头就能看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感受到他勉强压抑住的怒气。
人还是那个人,看上去却又不像爹爹了,宋盏失落地想。
宋台铭眼神森冷,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冷清灯,连个眼风都没给宋盏,就这样擦肩而过了,三步并两步地走进内室,一边走一边问余飞雁贴身的丫鬟:“夫人怎么了?”
“夫人旧疾复发,晕了过去……”
宋盏听见娘亲几不可闻地嗤笑了一身,扯出满心的酸涩茫然。
她情不自禁地握紧娘亲冰凉的手,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力的感觉在胸口堵得满满当当。
却忽然在满心怆然中捡到了一寸从未逢过的冷意,如隆冬深夜的幽黑床榻一般彻骨,由后脑勺开始,沿着脊梁骨爬遍了全身。
宋台铭只是偶发善心了一回,她尝过了父亲的温暖,便舍得将一个个刨根问底的问题抛向娘亲去伤她的心,此为不孝。
困在兰苑这一方小小天地中,她得把自己逼进虚无的故事书里,靠偷取别人的跌宕起伏才能过活,此为无能。
资质驽钝还痴心妄想,练武一年,闯了祸还不是只能往后缩?此为无知。
她陷在自我诘问的怪圈里,任由自责的情绪将她的肩膀压得越来越沉重,也逃离不开,只是在脑子里一下一下地鞭抽着自己。
冷清灯觉察到了宋盏的异样,俯下身来,这才看见宋盏的眉心,隐约萦绕着一缕戾气。
她一直放养宋盏,就是因为看到了宋盏在武学上的执着,希望她能够心性豁达些,可宋盏是个敏感的孩子,她终究会长大,身边的人和事都会对她造成难以控制的影响,冷清灯只能让影响来得晚一些,却无法隐瞒她一生一世。
冷清灯想像若是小时候的自己,又会希望娘亲怎么去做?
是将她永生永世地保护起来,圈养在破破烂烂的院子里做一只细脚鸟儿?还是让她变得更强大,即便有一天娘亲离开了,她也能好端端地活着?
这答案,冷清灯十年前就已经有了。
她轻轻将宋盏拥入怀中,抚拍着她的背道:“你是我冷清灯的女儿,为什么要看其他人的脸色过日子?”
“娘亲教你武功好不好?”
宋盏瞪大了眼睛,迟疑道:“可是您以前说我资质……”
“你是我生的,资质能差?”冷清灯这会儿完全不认自己说过的话了,心说自己这孩子教的还是有问题,缺心眼啊。